接下来的两天,仿佛是为了印证“缓冲期”的说法,天气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温度持续攀升。
第二天中午,酒精柱甚至颤巍巍地越过了零下十度的刻度。
最终停留在了零下七八度左右。
这对于习惯了零下四五十度极寒的他们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温暖”。
天空呈现出罕见的、冰冷的湛蓝色。
阳光虽然苍白,却真切地洒落在雪原上。
积雪表面开始微微融化,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风也不再吹,四周一片死寂。
温暖的天气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极寒真的过去了。
但每个人心底都绷着一根弦。
平静之下,是压抑的、山雨欲来的紧张。
第二天夜晚降临得格外平静,甚至比前一夜更“温暖”些。
按照惯例,众人轮流守夜,下半夜正好轮到林凡。
他靠坐在门边,感知笼罩着庇护所内外,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除了那反常的温度。
然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变故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林凡的感知边缘,最先捕捉到的不是寒冷,而是一种诡异的“流向”。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热量,正被一股无形之力疯狂抽吸。
紧接着,西北方向传来一阵密集而清脆的“咔嚓、咔嚓”声。
如同波浪般急速向庇护所方向推进。
那是表层融雪水膜和潮湿空气在瞬间被极致低温冻结、崩裂的声音。
几乎同时,他“看”到庇护所外墙表面那层薄薄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加厚。
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不透明的白霜。
门外也传来了类似的、令人牙酸的细微爆裂声。
林凡猛地扑到窗边。
窗外,那根红色的酒精柱,在他视线聚焦的刹那,液柱顶端并非缓缓下降。
而是猛地向下一沉、收缩、瞬间变得浑浊。
随即整根液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收缩。
最终在茎秆底部凝结成一点暗红色的固态冰晶。
温度计,在极短时间内被彻底冻失效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有实质的冲击波。
穿透加固的墙壁和恒温系统,席卷而入。
今夜特意燃烧的炉火猛地摇曳、黯淡,仿佛热量被瞬间剥夺。
空气中残留的暖意荡然无存,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刀,刺痛直达肺腑深处。
门外,死寂中开始回荡起一种低频的、仿佛大地筋骨被强行冻裂的嗡鸣与呻吟。
林凡的感知全力张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毁灭性的极寒如同无形的潮头,正从西北方向席卷而来。
所过之处,一切水分瞬间固化,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能量层级疯狂跌落,一种远超测量极限的、法则层面的冰冷正在降临。
绝对超过了零下七十度。
“来了!西北方向!”
林凡的出声提醒,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几乎在林凡示警的同时——
庇护所内,那套由安全屋系统升级的恒温系统发出了低沉的、骤然加剧的嗡鸣声。
指示灯从平稳的绿色瞬间跳为高负载的黄色,甚至开始闪烁橙光。
系统正以极限功率运转,与外界涌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潮疯狂对抗。
效果是显着的。
尽管寒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穿透墙壁,炉火的光芒被压制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室内温度并未像外界那样瞬间崩跌至致命程度。
而是以一个相对缓慢但坚定的速度下降。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仿佛要冻裂骨髓的冰冷正一寸寸地侵蚀着这片狭小的安全区域。
“所有人,动起来!不能干等着恒温系统硬抗!”
林凡厉声喝道,率先扑向火炉。
将早已准备好的、最大块的耐燃木柴塞进炉膛,用铁棍捅开灰烬,让火焰尽可能燃烧得更旺一些。
橙红色的火苗顽强地舔舐着木柴,竭力对抗着无形的寒冷。
玫和医生立刻起身,动作迅捷地将所有能找到的厚毛皮、甚至一些备用的保温毯。
迅速覆盖在庇护所那扇加固金属门和内侧墙壁上。
尤其是门缝和之前发现的可能透风的细微接缝处,增加一层物理隔热。
陈老也行动起来,将烧开的热水分装到几个保温性最好的水壶中,塞到每个人手里。
示意大家小口饮用,从内部维持体温。
每个人都清楚,恒温系统的力量有其极限。
他们必须尽一切人力所能及,为恒温系统分担压力。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
室内的温度仍在下降,呼气形成的白雾越来越浓,几乎遮蔽了视线。
墙壁和屋顶上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厚、蔓延,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冰晶。
恒温系统指示灯的橙色闪烁变得越来越急促,嗡鸣声也带上了几分尖锐。
仿佛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林凡的感知全力张开,他能“感觉”到外界的能量层级已经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狱。
那是零下七十度的绝对严寒。
而庇护所如同暴怒冰海中一叶脆弱的孤舟。
依靠着升级后的坚固结构和系统的拼死运转,勉强维系着内部那一丝可怜的暖意。
下降……还在下降……
就在众人几乎要失去希望的时候——
那尖锐的系统嗡鸣声,突然停顿了一瞬,然后转为一种虽然依旧沉重、但相对平稳的运行声。
指示灯的橙色闪烁频率开始减慢。
最终稳定在了持续的黄色,不再向危险的红色区域跳跃。
室内温度的下降趋势,猛地刹住了!
然后缓缓回升。
林凡仔细感知着空气的能量流动和系统的运转状态。
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白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