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源按时交付第三公社的紧急订单后,车间里的欢呼声持续了许久。工人们捧着刚发的加班奖金,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 这笔订单不仅让他们拿到了双倍工资,更让恒源在周边公社打响了名气,接连有两个公社主动上门签订长期合作协议。可凌薇和陆星砚站在车间门口,看着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内鬼一天不除,咱们就像踩在刀尖上过日子。” 陆星砚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愈发凝重,“机床被破坏、原材料被盗,都是里应外合的手笔。仓库的新锁是上个月刚换的,除了仓库管理员,只有负责设备维护的老陈有备用钥匙;而且紧急订单的生产计划,只有核心管理层和老陈知道具体节点,他嫌疑最大。”
凌薇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刻着 “王” 字的发簪。老陈是恒源建厂初期就投奔过来的老工人,跟着陆星砚学过机床维修,后来升任车间副主任,负责生产调度和设备维护,算是厂里的 “元老级” 人物。平时他沉默寡言,干活踏实,深得工人们信任,可连着发生的几件事,现在回想起来都疑点重重:机床被破坏后,老陈主动请缨联系维修师傅,却故意拖延了大半天,说 “师傅家里有事走不开”,最后还是陆星砚亲自去邻市接来的;原材料被盗后,他又在车间里散布 “恒源树大招风,不如见好就收” 的言论,试图动摇人心。
“还有林晓燕在厂里散布谣言时,老陈第一个站出来‘调和’,说什么‘凌厂长和陆主任不容易,晓燕姑娘年纪小不懂事’,看似是劝和,实则是在变相放大谣言的影响力。” 凌薇补充道,“而且我记得,老陈的儿子前阵子在县城赌博欠了不少债,被债主堵在家里要账,还是陆星砚托人帮他解的围,他当时哭着说‘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恒源’,现在看来,这份‘报答’竟是背叛。”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然有了定论。老陈心里早有怨气 —— 他觉得自己是元老,功劳最大,却只当了个副主任,而凌薇一个年轻女同志掌管全局,陆星砚还事事听她的,心里一直不平衡。王怀安肯定是抓住了这一点,又利用他儿子欠债的把柄,许了他好处,让他充当内鬼。
“不能打草惊蛇。” 凌薇沉吟道,“老陈在厂里根基深,不少老工人都服他,要是没有确凿证据就揭穿他,反而会让大家觉得我们猜忌老功臣,影响厂里的团结。既然他一直盯着厂里的核心利益,我们就顺水推舟,设个局让他自投罗网。”
当天下午,凌薇在全厂大会上宣布了一个 “重磅消息”:“地区农机局看好咱们恒源的发展,决定和我们合作引进一套价值十万元的新生产设备!这套设备能提高三成生产效率,还能生产高精密配件,以后咱们的产品不仅能供应本地,还能卖到外地去!”
话音刚落,车间里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工人们都摩拳擦掌,兴奋地议论着:“太好了!有了新设备,咱们的工资肯定还能涨!”“以后再也不用看国营农机厂的脸色了!”
凌薇压了压手,继续说道:“设备的图纸和技术参数三天后就到,到时候存放在技术科的保险柜里,由我和陆主任亲自看管。投产后,我们会优先给老工人涨工资,还会提拔技术过硬的同志担任新车间主任!”
人群中,老陈的眼神闪烁不定,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散会后,他果然主动找到凌薇,故作关切地说:“凌厂长,这么重要的图纸,可得保管好啊!技术科的保险柜用好久了,要不要换个新锁?我认识县城锁厂的人,能弄到最安全的锁芯,还能亲自帮你加固。”
凌薇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故作感激:“还是老陈你想得周到,那就麻烦你了。明天把新锁带来,顺便帮我们把保险柜加固一下,钥匙就由你和技术科主任各保管一把,这样双保险,更安全。”
老陈眼里闪过一丝窃喜,连忙答应:“好嘞,凌厂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老陈果然带来了一把崭新的锁芯,亲自给保险柜换了锁。他一边换锁,一边 “贴心” 地演示开锁流程,故意放慢动作,让站在一旁的技术科主任 “看清楚”。凌薇和陆星砚站在门口,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知道他已经上套了 —— 这把新锁的锁芯是凌薇提前让小杰在县城锁厂定做的,看似复杂,实则有备用机关,而且他们故意让技术科主任在老陈面前记录密码,就是为了让他有机会偷看。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厂区里一片寂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影。凌薇、陆星砚带着小杰和三个绝对信任的老工人,埋伏在技术科隔壁的杂物间里。杂物间和技术科只隔了一层木板,能清晰听到里面的动静。
“凌姐,你说老陈今晚真的会来吗?” 小杰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肯定会来。” 凌薇轻声回应,“他为了拿到新设备图纸,已经铺垫了这么久,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深夜十一点,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溜到技术科门口,正是老陈。他穿着一身黑色外套,头上戴着帽子,压低了帽檐,左右张望了半天,确认没人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熟练地撬开了技术科的门 —— 显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杂物间里的几人屏住呼吸,透过木板的缝隙看着里面。老陈直奔保险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偷看到的密码。他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又用自己保管的钥匙转动锁芯,“咔哒” 一声,保险柜门开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进去,掏出一个贴着 “新设备图纸” 标签的文件袋,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想走。
“老陈,这么晚了,你拿图纸去干什么?” 凌薇的声音突然响起,杂物间的门被推开,灯光瞬间照亮了技术科,也照亮了老陈惊慌失措的脸。
老陈吓得浑身一哆嗦,文件袋掉在地上,里面的 “图纸” 散落一地 —— 那根本不是什么新设备图纸,而是凌薇特意准备的旧报纸,上面还印着去年的农机广告。
“凌厂长,陆主任,我…… 我……” 老陈语无伦次,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王怀安逼的啊!”
“逼你?” 陆星砚走上前,冷声问道,“第十九章机床被破坏,是不是你故意告诉王怀安机床的核心零件位置?仓库的钥匙,是不是你偷偷配了一把给王怀安的人?还有林晓燕在厂里散布谣言的时候,是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连串的质问让老陈无力反驳,眼泪直流:“是,都是我做的!王怀安抓住了我儿子赌博欠债的把柄,说要是我不帮他,就把我儿子送到劳改队去!他还说,等搞垮恒源,就让我去国营农机厂当主任,工资翻倍,还帮我儿子还清所有赌债!”
“你儿子欠债,你可以跟我们说!” 凌薇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惋惜,“上次你儿子被债主堵门,是陆星砚连夜凑了两千块钱帮你解围,你当时怎么不说你是被王怀安胁迫?你在恒源干了这么久,我们待你不薄,车间副主任的位置,比你在生产队挣得多三倍,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背叛大家的事?”
“我对不起凌厂长,对不起陆主任,对不起大家!” 老陈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我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杰气得浑身发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破坏机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些工人要加班加点赶订单?你偷原材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可能会违约赔钱?你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老工人吗?”
老陈的忏悔再也换不回大家的信任。凌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让老陈写下坦白书,签字按手印。随后,她让小杰去公安局,如实汇报了情况。
力一拽,王怀安摔了个狗吃屎。陆星砚上前一步,将他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