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胜内部的风风雨雨、谁上谁下,陆离自然是懒得理会的,她有她的生意要操心,和联胜的选举她都只当听个乐呵而已。
可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你越不想沾边,它越会找上门来。没过几天,一件让她扶额无语的麻烦事,便通过越洋电话撞进了她的耳中。
电话是吉米从内地打来的。听着吉米在那边语气复杂,甚至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意味讲述原委,陆离一边听,一边望着窗外,心里只觉得这所谓的“剧情之力”真是强大得有些蛮不讲理。
吉米都已经彻底离开和联胜那个泥潭,连港岛的是非圈都摆脱了,安安分分在内地做着正经生意,谁能想到,那根象征着和联胜最高权力、也象征着无尽麻烦的龙头棍,竟会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滚到他的脚边?
原来,因为陆离之前的布局,吉米的老大官仔森以及叔父龙根,都额外得了不少实惠。官仔森手头宽裕了,自然没再像原本可能发生的那样,去打龙根那份钱的主意。这一小小的变动,竟像蝴蝶扇动了翅膀,避免了一场祸事。
龙根因此并未因钱财与大d产生嫌隙,自然也就逃过了被大d手下塞进木桶、沿陡坡滚下玩那要命的“溜滑梯”的劫数。
然而,该来的争夺却并未消失,只是换了个上演的方式。这一次围绕龙头棍的明抢暗夺,阿乐那边派出了火牛、大头和师爷苏三人负责护送;而大d这边,则是由势头正猛的东莞仔和总算没捅娄子的官仔森出马。
师爷苏行事不密,早早被警方盯上,难以脱身。火牛和大头于是带着龙头棍,驱车上路。
他们雇佣的司机早已被东莞仔买通,车辆行至一处相对偏僻的路段时,司机就找借口下车去厕所了。
东莞仔和官仔森的车则从后面追了上来,两边人马当即在马路中央扭打成一团,棍棒相交,怒骂不止,争夺着龙头棍。
巧合到了极点的便是,吉米当时正坐车经过那段路。
他刚刚拜访完一位主管这个区域航运事务的海事局局长,谈的是他内地生意的重要环节。更
关键的是,他当时乘坐的,是一辆分局安排的公务用车,车身上还有清晰的警用标识。
就在他的车即将驶近混乱现场的刹那,货车的车头处,官仔森和火牛两人正死死扭抱在一起,如同两个滚地葫芦般,跌跌撞撞地就从车头隐藏的位置翻滚到了马路中央,真是一个标准的“鬼探头”!
“吱嘎——!”
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但距离太近,已然来不及。吉米只觉得车身猛地一震,前方两个人影应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开外的地上,一时没了声息。
而那个从官仔森怀里脱手飞出的黑檀木长匣,则不偏不倚,“哐当”一声落在了吉米的车前盖上。
这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正在缠斗的大头和东莞仔都愣住了。两人下意识就要冲过来抢夺木匣,可定睛一看,看清了来车的模样——分明是一辆警车!驾驶室里的人脸虽看不清,但这身份已足够骇人。
两人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龙头棍,当即毫不犹豫,转身就跳上自己的车,油门踩到底,仓皇逃离了现场。
吉米惊魂未定地推开车门,首先确认地上两人的状况,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引擎盖上那个雕刻着精致蟠龙纹路的黑色长匣上。
他伸手取过,打开一条缝瞥了一眼,里面赫然是一根色泽沉黯、顶端镶银的旧木棍。
吉米没想到竟然会在内地见到曾经的老大,更没想到自己坐的车会撞上曾经的老大,他也不傻,马上联系了港岛那边曾经的社团朋友,才知道官仔森是来内地取龙头棍的。
吉米拿着电话,语气充满了荒谬感:“老板,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手里拿着这根棍子,就像拿着一根搅屎棍。你说,这……这算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处理?”
陆离听完这整个曲折离奇的过程,一时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命运开的玩笑,可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那个官仔森还有火牛没死吧?”陆离无奈的问道,她需要先确认事情的严重程度。
“没死,不过比较麻烦。”吉米仔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语“他俩属于偷渡过来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被车那一下撞得确实有些严重,医生说了,骨头断了几根,脑震荡也不轻。估计……至少得躺个十天半月才能勉强下地。”
吉米这话其实说得相当保守了,就他当时在医院看到的官仔森和火牛那副缠满绷带、昏迷不醒的惨状,主治医生私下的预估是,没有一个月根本别想离开病床。
“那你露面了吗?”陆离继续问,吉米现在的身份敏感,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内地那边或者和联胜放大解读。
“他们还没醒,我也不打算露面。”吉米仔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梳理自己纷乱的心绪。
他对躺在病床上的官仔森,这个曾经的老大,内心是有感情的。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官仔森把他从街头捞起来,给了他一口饭吃,带他入了门,他吉米可能早就被人欺负死了,或者更糟,家破人亡、横死街头都不是不可能,更别提能有今天这番洗白上岸、正经做生意的光景了,这份最初的提携之恩,他吉米仔一直记着。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斩断了和社团的联系,费尽心力才脱离了那滩浑水,实在不想再踏进去一步,哪怕是一个脚趾头。
可要他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重伤昏迷、举目无亲的老大扔在医院里自生自灭,等待警察去处理,于情于理,吉米仔都觉得自己做不到,良心会不安。
然而,理智又告诉他,一旦露面,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官仔森醒来后,如果知道龙头棍在他手里,八成会央求他,甚至用旧情绑架他,想办法把棍子给大d送过去。
到那时,他就真的被拖下水,再也说不清了。一边是道义人情,一边是现实利害,吉米只觉得左右为难,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所以,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徘徊再三后,吉米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熟练地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遇事不决,就问老板!!
这个烫手无比、还带着刺的龙头棍山芋,还是交给神通广大的老板来决定怎么处理最妥当。于是此刻,他握着电话,等待着陆离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