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律师事务所后,陆离仍对陈天衣刚才给的方案感到些许难以置信。
陆离看向高晋感慨道:“晋哥,陈大状的确是个人才,值得我们深交,他寻找法律漏洞的功力着实令人叹服。”
陈天衣确定陆离只需要他捞出鲁滨孙后,迅速指出了案件的突破口。
根据记录,案发当日,一名警员因需在外控制情绪激动的鲁滨孙,并未进入现场,另一名菜鸟警察却独自进入了现场取证,这种行为在程序性上来说是重大瑕疵——他未按规定等待同事见证,便单独将作为关键物证的水果刀带离现场。
这一执法过失,直接导致该物证的取证程序不合法,根据非法证据排除规则,该水果刀很可能将失去证据资格。
一旦核心物证被排除,在鲁滨孙从未作出有罪供述的前提下,控方证据链便难以形成闭环,翻案成功率因而大幅提升。
更妙的是,此辩护策略直指执法环节的疏漏,而非质疑原审法官的裁量,从而在成功辩护的同时,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与司法体系的正面冲突。
陆离觉得这一百五十万没白花,陈大状果然交上了一份百分答卷。
两人忙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早已饥肠辘辘,见天色渐晚,便径直走进附近一家烧烤店。
店面是再普通不过的大排档,好在还算干净,旁边一桌坐着几个矮骡子,正就着啤酒喧哗笑闹。
在港岛,这类人物早已是市井常态。商家按月交了“保护费”,通常便能相安无事,只要不主动招惹,这些底层古惑仔也少有故意刁难——毕竟多是迫于生计才混迹社团,谁又不是拖家带口的。
烤肉刚上桌,窗外陡然炸起一阵尖叫!
陆离他们坐在窗边,听到声音便看了过去,只见霓虹闪烁的街面上乱作一团,一个胖子惊慌冲进车流,身后三名青年翻过栏杆猛扑上来!
那胖子仗着一身蛮力,几次甩开纠缠,却也被三人拖住了脚步,他猛地一记肘击,将趴在他背上的瘦子掼倒在地,刚要再跑迎面却撞上一个白发寸头的年轻男人。
胖子愣神的刹那,对方手中的短刀已狠狠扎进他腹部!
另外三人一拥而上,死死锁住他的四肢,白发男人眼神冰冷,抬手,落刀,又连捅数下,动作快得残忍,直到胖子瘫软下去,只剩抽搐,四人才松开手,迅速消失在街巷深处。
大排档里的几个矮骡子也被窗外的动静惊动,可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那胖子已倒在血泊中。这才有人猛地站起,失声惊呼:
“我艹!那不是巴闭哥吗?”
“叼你老母!边个咁沙胆,连巴闭哥都敢动!”
几人顿时慌了神,一股脑冲出店外,朝倒地不起的巴闭奔去。
听见“巴闭”这个名字,陆离眉梢微挑,这港综世界还真是处处“有缘”,随便吃个烧烤都能撞上名场面,怪不得刚才动手那几人有些眼熟,不就是陈浩南一伙么?
高晋对陆离的神情再熟悉不过,用眼神询向窗外:“认识?”
“不算认识,”陆离拿起烤串,浑不在意地咬了一口“只是听过名字。”
“看不上?”高晋见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知那几人入不了她的眼。
“几个小混混罢了,没什么真本事,最多算运气好点。”陆离嗤笑一声,悠闲地继续享用烤串“但在这个世界,他们还算不算主角,可就不一定了。”
在陆离来看,漫画原型暂且不提,单说影视剧里那个陈浩南,不过是个靠主角光环硬撑的装逼犯;山鸡有点小聪明,却是陈浩南的舔狗;大天二能打却无脑;包皮巢皮两兄弟,更是纯属凑数的背景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离也没当回事,吃完就回去酒楼那边了,她最近事也不少,想早点回去休息。
翌日清早,天光未透,陆离就被一通急铃吵醒。
电话那头是阿布,嗓音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心愿已了。我订了机票下午到,返港跟你。”
陆离瞬间睡意全无,一口应承去接机。撂下电话才猛然醒觉——自己冇车冇驾照!
“顶……”她烦躁地抓了抓一头乱发,直接拨给她的“大管家”武兆男。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传来一把被榨干似的沙哑声线:“边个啊…大早上催命啊…”
“我,陆离。”她言简意赅,“上午陪我去车行提部车,阿布下午到港,要去接机。”
“姑奶奶……”武兆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怨气“你知唔知我昨夜刚去斩人,通宵未眠啊?天光先阖眼,你个电话就追魂…”
陆离也被他传染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泪水:“所以咯,早点办完,你我都好返去补觉…一小时后,楼下等我,佣金不会少你的。”
听到钱武兆男就不困了,收拾收拾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酒楼。
陆离被天养生揽着,迷迷糊糊往楼下走,天养生的手臂稳稳环住她,任她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
“呦,今日吹乜风?居然肯出山了?”武兆男是真的有些意外。
通缉令虽然暂时撤了,但“天养七子”的名头在道上依旧响亮,差佬不过因为主谋被抓,美金也被定性为烧毁,为了避免浪费警力才这么操作,并非真的遗忘了这几位大盗。
“嗯,陪她走走”天养生应声,声线是难得的平和,眉宇间那股择人而噬的锋锐戾气,如今也沉淀了下去,化作一种近乎慵懒的沉稳。
这段时间是天养生人生里从未有过的悠长假期,睡眠深沉,三餐定时,活动范围从尸山血海缩略到方寸客厅,最大的冒险是去街市买水果,竟也养出了几分闲适的气色,甚至重了二斤——这是太平日子才配有的烦恼。
钱武兆男瞥了眼依旧迷糊的陆离,压低声音:“老板说提车,有心水的?”
天养生极轻微地耸了下肩,怕惊动怀里人“她没讲过,但之前她非常中意杂志上的一辆红色跑车。”
“明白!红色跑车嘛,够煞食!我带路去一个地方,保证货正盘靓!”钱武兆男会意一笑。
天养生带着陆离坐进武兆男小弟开的车子,调整了下姿势,让陆离靠得更舒服。过去他握枪的手,如今正学着丈量她的腰围,习惯她依赖的重量,他微微勾了下唇角,这种转变悄无声息,却比任何一场恶战都更彻底地重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