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趿拉着柔软的拖鞋走下楼梯时,阿布正狼吞虎咽地扒着第四碗饭,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隔着老远就听他含糊不清地对着厨房赞着:“刘阿姨,您这红烧肉绝了!”
而阿积则安静地陷在客厅那张米色沙发里,与阿布干饭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
傍晚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为他那一头标志性的黄毛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电视屏幕的光在他专注的脸上静静闪烁,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陆离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恰好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微扬着下巴,正用一句犀利的话回怼记者。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皱起眉小声嘀咕:“啧,这电视台的打光也太刁钻了,显得我脸好奇怪,像肿了似的。”
阿积闻声抬起头,浅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疑惑。
他非常认真的比对了一下,目光在电视里那个妆容精致、气场全开的陆离,和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穿着宽松家居服的本尊之间,来回扫视了两遍。
“哪里奇怪?”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讨好或敷衍,只有实事求是的困惑“都很漂亮。”
无论她穿不穿名牌,化不化妆,在他眼里,陆离就是陆离,只是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陆离微微一怔,随即一抹真切的笑意从眼底漾开,瞬间心花怒放。她伸手用力揉了揉少年那头柔软如蒲公英的黄毛:“还是我们家阿积有眼光!实话最动听!”
她立刻把对镜头的些许不满抛到脑后,得意地哼起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走向餐桌,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气此刻显得格外诱人。
刘阿姨一见她下楼,立刻从厨房端出几只小巧的蒸笼和一直温着的菜,一样样摆在陆离面前,言语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大小姐,你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昨天肯定是累坏了。我特意给你炖了冰糖雪梨,最是润肺安神,要不要先喝一碗暖暖胃?”
刘阿姨说的“累坏了”,是指她昨天为了工作奔波了一整天。可这话听在陆离心上,却像根小羽毛轻轻搔过,让她瞬间联想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床上画面。
她脸上一热,一口饭呛在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坐在对面的阿布一手往嘴里塞饭,另一手直接推过来一杯温水。
陆离赶紧接过来,仰头灌了几大口,才勉强顺过气。
“哎呀,怎么吃饭还这么不小心”刘阿姨闻声回头,见状更是担忧“大小姐您等等,甜汤就在灶上,我这就给您端来,再鲜榨一杯橙汁顺一顺。”
看着刘阿姨转身进了厨房,陆离这才放下水杯,一抬眼,正好撞上阿布那双带着几分戏谑和幸灾乐祸的眼睛。
陆离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她又羞又恼,趁着桌布的遮掩,抬脚就朝对面踹了过去,企图给那个看热闹的家伙一点教训。
谁知,阿布像是早有预料。他看似随意地将双腿一收,竟精准地将她踢过来的脚踝夹在了自己的小腿之间,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次,形成一个让她动弹不得的温柔镣铐。
陆离心头一跳,抬眸瞪他。阿布却回以一个无比憨厚、堪称无辜的笑容,仿佛桌下这场隐秘的较量与他全然无关,还若无其事地低头扒了一大口饭。
陆离暗地里使劲,想把脚抽回来,可阿布的小腿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两人面上一个平静吃饭,一个怒目而视,桌布之下却已是暗流涌动,腿脚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
只可惜,陆离很快就落了下风。她浑身酸痛,尤其是大腿,稍一用力就泛起熟悉的酸软乏力。
胡乱踢蹬了几下,她便彻底没了力气,也失了兴致,干脆“认命”般地放弃了挣扎
非但不再试着收回脚,反而顺势将那只不安分的脚向前一伸,直接架在了阿布结实温暖的膝盖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然后,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端起了自己的碗,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仿佛那只脚找到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落脚点。
阿布低头看了看膝盖上那只白皙的小脚,唇角弯了弯,对着厨房方向,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刘阿姨!您的手艺太好了,再给我添两碗饭!”
厨房里立刻传来刘阿姨爽朗又欢喜的回应:“好嘞!多吃点,锅里多着呢,马上来!”
在刘阿姨带着笑音的应答和阿布那压抑不住的、闷闷的低笑声中,陆离假装全神贯注地对付着碗里的食物,桌下的那只脚却像条不安分的小鱼,非但没有收回,反而趁阿布不注意时,悄悄发起一次次突袭,脚尖精准地瞄准了他端着碗的手腕,企图把那瓷碗震落。
这顿晚饭吃得是“刀光剑影”,好不容易搁下筷子,陆离满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舒展时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扭头望向窗外,暮色初合,天际还残留着一抹绚丽的紫霞。看来,今天积压的精力无处释放,是不会早早上床数羊了。她正盘算着出门溜达一圈,让夜风洗去一身慵懒。
仿佛心有灵犀,桌上的座机适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号码正是周苏的。
陆离嘴角立刻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接通电话的瞬间,声音便切换成能夹死人的甜蜜模式:“呀——我亲爱的周大小姐,今天怎么舍得翻我的牌子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忍无可忍的咆哮:“陆离!你给我好好说话!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电话对面的周苏夸张地打了个寒颤,仿佛真的有一群鸡皮疙瘩正列队起舞。
“好好好,宝贝别生气嘛~你说,我竖着耳朵听呢!”陆离得逞地笑嘻嘻道,语气里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快乐。
周苏对着空气狠狠翻了个白眼,但不可否认,那声矫揉造作的“宝贝”底下,确实藏着一丝让她受用的亲昵,于是她强压下吐槽的欲望,言归正传:“找你出来陪我玩啊!我跟你讲,我连续加班半个月了,感觉灵魂都要被榨干了!今晚必须出去疯一下,不然我要抑郁了!”
“咦?要是我累成你这样,估计只会瘫在床上当一滩烂泥。”陆离表示无法理解这种“以毒攻毒”的解压方式。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周苏的引线,她的小宇宙彻底爆发,音调陡然拔高“我为什么累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帮你整合那些七七八八的资产!你现在倒是在这儿说风凉话!你信不信我直接变身贞子从电话线爬过去掐死你!”
这倒真不怪周苏怨气冲天。自从上次陆离给她们几个出了那个堪称“惊天动地”的馊主意后,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拼命表现,力求做出一番成绩给家里看看。
而周苏,更是直接被陆离“抓了壮丁”,自从她帮陆离抢夺了霍兆堂部分资产后,又被陆离的甜言蜜语吹捧着全权接手了所有公司资产的整合和拆分售卖,这半个月的辛苦,足以写成一部血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