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番吃痛,扭头正对上一双阴沉到极点的眼睛。
邱刚敖挡在鲁滨孙前面,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寒气:
“他不是你能碰的。”
场面瞬间凝固。
生番愣了一秒,似乎没料到这个一直沉默得像块石头,还总被其他人收拾的前警察会强出头。
剧痛和羞辱让他额头青筋暴起,破口大骂:“邱刚敖!你他妈一个过气的警察算老几?敢管我们洪兴的闲事?!给我废了他!”
最后一句是冲着身后的小弟们吼的。十几号人如梦初醒,怒吼着扑了上来!
“敖哥!”阿华见状,毫不犹豫地拽起旁边一把锈迹斑斑螺丝已经松动的板椅,一个箭步挡在邱刚敖侧翼,迎向最先冲来的两个马仔。
“砰”的一声闷响,那板子结结实实砸在其中一人肩胛骨上,那人惨叫一声瘫软下去。
混乱,在刹那间爆发!
邱刚敖眼中狠色一闪,抓住生番手腕的手猛地向反方向一拧,同时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生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起来。邱刚敖顺势将他往前一推,撞倒了两个冲上来的洪兴仔。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邱刚敖和阿华背靠背,瞬间陷入重围。邱刚敖招式狠辣,专攻关节要害,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头错位的脆响和敌人的惨嚎。
阿华则更加悍勇,凭着一股不要命的劲头,挥舞着板子左冲右突,勉强抵挡。
一些和洪兴关系不错的社团人士,见他们和两个曾经的警察打起来了,不管是因为立场还是对警察的厌恶,都嗷嗷大叫着冲了上来,一时间两人被几十人围攻起来。
邱刚敖知道这种情况下根本讨不到好,更是直接按住了生番,也不管其他人的攻击,狠狠的一拳一拳砸在生番脸上,似乎也想把对上司,对好友,对同事,对这该死的人生的怒火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但双拳难敌四手,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更是趁着混乱互相打斗起来。邱刚敖硬扛了几拳,嘴角渗出血丝,阿华更是后背挨了好几下,额头破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终于响彻整个放风广场。高塔上的狱警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大批手持警棍和防暴盾的惩教人员从通道口涌入。
“全部趴下!立刻趴下!”
混战的人群被强行冲散。警棍毫不留情地砸在仍在缠斗的犯人身上。邱刚敖用胳膊硬挡下一记警棍,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随即被两名惩教人员粗暴地反剪双手,死死按倒在地。
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邱刚敖挣扎着抬起头。
在混乱的人腿缝隙中,他看到鲁滨孙不知何时已退到门边,正被一名看似长官的惩教主任“保护”着。
那老头脸上早已没了之前打斗爆发时的惊慌,甚至没有看这场因他而起的混战,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二楼的阴影下。
那里,那双明亮而带着趣味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被按在地上的邱刚敖。眼神交汇的瞬间,邱刚敖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赏?
紧接着,那个一直隐在阴影中的身影,对着鲁滨孙的方向,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邱刚敖的脊梁,他忽然明白了。
生番的寻衅,鲁滨孙的挑衅,自己的出手……这一切,或许早就在那个神秘人的预料甚至算计之中。那句“看你表现”,考验的恐怕不只是他的身手,更是他的决心和……可利用的价值。
“老实点!”押着他的惩教人员加大了力道“你小子够狠啊!他脑袋都被你开了,等着关禁闭吧你!”
邱刚敖不再挣扎,任由他们给自己戴上沉重的戒具。他被粗暴地从地上拽起,推搡着走向禁闭室的方向。
在经过鲁滨孙身边时,老头忽然低声快速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后生仔,够狠,有魄力。等着吧。”
邱刚敖心头一颤,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咬着牙,带着满身的伤痛和满腹的疑云,被押离了这片混乱的广场。
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暂时落幕,但邱刚敖知道,他踏入的,是一个远比拳脚更凶险的旋涡。而复仇的门,似乎随着这一场“表现”,被推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陆离站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操场上那场刚刚平息的风波落幕。
当看到那个眼神狠戾、动作却异常干脆利落的年轻人最终被狱警拉开时,她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那个人”她红唇轻启,带着一丝慵懒“很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监狱长杀手雄正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力冲突而头皮发麻、冷汗涔涔,这突兀的问话在他听来,简直如同绝望中的仙乐。
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脸上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容,微微躬身凑近些回答道:
“陆小姐,那个挨打的老头花名叫鲁滨孙,是个老油条了。动手打人的那个,叫邱刚敖,是过失杀人进来的。他们一伙有五个人,以前……都是吃皇粮的警察。”
“警察?”陆离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被勾起了更大的好奇心,目光停留在楼下那个被狱警押解着、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年轻人身上“他杀了谁?”
杀手雄见引起了她的兴趣,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蟊贼。不过,这事说来话长,跟几个月前闹得满城风雨的那桩泛亚银行董事长绑架案有关,不知道陆小姐您是否还有印象?”
陆离闻言,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她隐约记得报纸上的确用模糊的措辞报道过类似的新闻。
大概是说泛亚银行的董事长霍兆堂疑似遭人绑架,导致银行股价一度剧烈震荡,但不久后,这位霍先生又亲自现身辟谣,声称只是一场误会,自己并未被绑架,这才勉强稳住了市场信心,当时她还觉得这出戏颇为耐人寻味。
此刻将线索串联起来,她心中顿时了然。看来,眼前这几个身陷囹圄的前警察,不过是那场资本游戏中被轻易舍弃的卒子罢了。
在冰冷的资本天平上,五个警察的前途和命运,又怎能与一家大型银行的股价稳定相提并论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弧度。
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立于其侧后方的高晋,此时微微向前倾身,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在她耳边低语:“大小姐,我之前稍微关注过他们几个,这案子远非表面那么简单。不过这个邱刚敖,是块硬骨头,心性、身手都不错,只是棱角太锋锐。我觉得大小姐或许会对他感兴趣,不如在这地方打磨一番,褪去那些不必要的坚持和傲气,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一把足够锋利且听话的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