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换作别人,或许就信了这番说辞,忍气吞声了。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乔青。
“婆母说得是,夫君的军务自然要紧。”
盖头下传来乔青温顺的声音,可紧接着,话锋陡然一转,清亮的嗓音清晰地传遍喜堂,
“不过儿媳在出嫁前,倒听市井有些闲言碎语,说将军府急着迎娶,为的是我乔家丰厚的嫁妆,好填补府上的亏空……”
满堂宾客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压抑的议论声。
众人看向秦氏的眼神都变了——可不是嘛!若非图谋嫁妆,何至于这般折辱新妇?连拜堂都用公鸡替代,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秦氏捏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青儿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偌大的将军府怎么会贪图你的嫁妆,实在是远儿有军务在身,这才不得已……”秦氏强撑着笑容解释,声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婆母说的可是真的?”乔青的声音透过盖头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
“将军府真不是为了我的嫁妆才娶我进门的,也绝不会动用我一分一毫的嫁妆?”
她今日就要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把这话给坐实了。
秦氏喉头一哽,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应道:“这当然是真的,我将军府定不会用你乔家一分一毫。”
“那就好。”乔青语气轻快,随即话锋一转,“还有一事——将军这般繁忙,看来今日洞房花烛夜也是无暇顾及了。他明日便要出征,若是……他一去不回,我岂不是刚进门就要守寡?”
满堂哗然!
宾客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新娘子竟敢在大喜之日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来。以往即便众人心知肚明,也都会将这话埋在心底,哪会像她这般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
秦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贱人,还没拜堂就咒她儿子去死!
我们乔家可就我一个女儿,可不能在我这里断了后。
乔青声音清亮,字字清晰地传遍整个喜堂,既然将军这般不情愿,我还是不嫁了。回去让我爹给我找个上门女婿,为我乔家延续血脉才是正事。
说罢,她竟一把扯下大红盖头,露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拉起身边丫鬟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秦氏猛地起身,茶盏地摔碎在地。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将军府早已是个空壳子,就等着乔家的嫁妆救命,若是让新娘子就这么走了,不仅颜面尽失,更是断了生路!
“青儿,你别急!”秦氏猛地起身,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这就去叫远儿来与你拜堂。”
身后的心腹婆子急忙拉住她的衣角,压低声音:“老夫人,将军方才已经带着表小姐从后门离开了,这会儿怕是追不上了啊!”
秦氏脸色一白,看着乔青即将踏出厅堂的背影,咬了咬牙:
“那就去把赵明煜那个贱种找来!盖头已经掀了,就让他在偏门候着。这贱人从未见过远儿,先把今日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眼底闪过一丝狠绝。事到如今,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
很快,赵明煜便被推搡着带到了喜堂前。他穿着一身略显不合身的大红喜袍,显然是临时套上的。
满堂宾客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这分明是庶子赵明煜,哪里是赵明远?
然而满座宾客竟无一人出声,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乔青抬眸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身姿挺拔,肩宽背直,眉宇间带着军旅之人的坚毅,即便此刻神色紧绷,也难掩一身凛然之气。
这才该是将军府该有的气度,哪像赵明远那般,看着便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赵明煜的目光与乔青相遇,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沉的无奈。
“看来这便是我的夫君了,”乔青忽然展颜一笑,脸上适时浮现出新嫁娘该有的娇羞,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全场,“果然跟我想象中长得一样威武。”
她特意提高了声调,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遍喜堂:“大家也都看清楚了啊,这——便是我的夫君。”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宾客们神色各异,有人低头掩饰笑意,有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谁都明白新娘子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偏偏无人敢上前戳破——将军府自己做的局,难道还能自己拆穿不成?
秦氏的脸色青白交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贱人,分明是故意的!
赵明煜身形微僵,看向乔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被推出来应付场面的棋子,可这位新娘子,似乎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