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占了旁人的命,如今顶了这早夭的命格,终日与病痛为伴,朝不保夕,也算是……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呵……咳咳……”“刘青山”(异世魂)嘶哑地笑了
笑声混着剧烈的咳嗽,仿佛随时会断气,“好一个……求仁得仁……乔青……你比我……狠多了……”
他咳得蜷成一团,瘦小的身躯在破席子上不住痉挛,好不容易平复一些: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你的古怪?一个……农妇……怎么会……这些?”
“告诉谁?”乔青微微挑眉。
“告诉刘守财,你这个‘妖孽’在胡言乱语?还是告诉孙氏,你其实不是她儿子”
“只是个占了青山身子的孤魂野鬼,如今被塞进这快死的身体里等死?你觉得,他们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乔青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本来呢,按这身体的底子,最多还能苟延残喘个十天半月。”
她语气轻缓,仿佛在讨论天气,“不过嘛,本小姐今天心情……还算可以,大发慈悲,让你多活二十年。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地上那具残破身躯猛地一颤,灰败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
“当然,”乔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道,
“本小姐能力也有限,只能勉强吊住你的命,让你‘活着’。至于这身体本身的病痛、虚弱、还有那些先天带来的折磨……”
她耸耸肩,语气无辜,“我就无能为力了。而且,为了不让你胡言乱语,被旁人当成疯子乱棍打死”
“你知道的,一个快死的孩子整天说些夺舍、报仇的疯话,下场可不会好——所以,从今往后,你就不要说话了。哑了,也清净,对吧?”
她微微俯身,月光照着她姣好的侧脸,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你看,本小姐是不是这世上最仁慈的人?居然还要浪费宝贵的积分,在你这种……垃圾身上。”
地上的“刘青山”(异世魂)喉头剧烈滚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乔青说到做到,系统能量微动,已彻底锁死了他的发声能力。
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的神采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认命。
活着,像一具能感知所有痛苦却无法言说的活尸,在病痛的折磨中熬过二十年……这比立刻死去,残酷千百倍。
乔青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转身回到屋内,看了眼摇篮中酣睡的嘉佑,又瞥向里间床铺上同样沉睡的晓棠。
指尖微不可察地勾勒几下,一道无形的、柔和的能量结界悄然笼罩住两个孩子所在的区域。
下一刻,她的身影瞬息之间便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是在数十里外小镇边缘一处最肮脏混乱的角落。
这里靠近城墙根,污水横流,蚊蝇滋生,是乞丐、流民和无处可去之人的聚集地。
腐烂的气味和隐约的呻吟在夜色中弥漫。
乔青将手中提着的那具轻飘飘、散发着病气的残破身躯,如同丢垃圾一般,随意抛在了一处相对避风、却也更加隐蔽的破烂窝棚附近。
在这地方,多一具半死不活的“东西”太寻常了。
“放心,”乔青的声音在“刘青山”(异世魂)脑海中响起
“本小姐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二十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照看’着你。
不会让你因为冻饿、被人欺负,或者……想自我了断,而提前结束这美妙的‘生命旅程’。”
“好好享受吧。”她最后丢下一句话,身影再次消失在清冷的夜里。
第二天,天光微亮,鸟鸣啁啾。
刘青山(现在是他了,那个纯净的、来自孤儿的魂魄)在柔软的床铺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有些茫然地感受着身体。
很奇怪……身体……不疼了。
然后,他发现了更奇怪的东西——他的脑海里,多了一段不属于他的、却又异常清晰的记忆。
那是一个叫刘青山的男孩的记忆,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记忆里最鲜明的,是一个总是拉着他、教他如何跟父亲顶嘴、如何偷偷藏起好东西的母亲,
记忆中的男孩,渐渐学会了看母亲的脸色行事,学会了用孩童的方式表达不满和索取,学会了……怨恨
那个总是不苟言笑、对他要求严厉的父亲,一次次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