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服务大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马卫国那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签”的狠话给镇住了。
这已经是直接撕破脸了，是在用自己二十年的资历和官场的老规矩，向秦川这个新来的最高领导，发起了公开的挑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聚焦在秦川身上。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手段强硬的年轻书记，会怎么应对这个难堪的场面。是会像上次处理那十五个干部一样，当场发火叫来监察部的人，还是会被马卫国拿规矩压得灰头土脸，下不来台？
就连站在秦川身后的萧阳和方雅，紧张到了极点。
萧阳紧紧攥着拳头，牙关紧咬，如果不是秦川之前警告过他，他现在就要冲上去，让那个老王八蛋闭嘴。
方雅更是紧张的手心全是汗，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件夹，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川的背影，眼神里混杂着担忧和一丝狂热。
然而，秦川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面对马卫国的挑衅，他那张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他甚至……笑了。
那笑容很平静，很温和，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秦川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恳的像个来请教的晚辈。
“马局长，您别激动，您说的对。”
这句话一出口，不光马卫国愣住了，整个大厅里所有围观的干部和群众也都懵了。
他这是……认怂了？
“是我太心急了，考虑不周。”秦川的表情很真挚，“您在高新区工作了二十年，对规章制度最熟，是我们的老前辈。看来我这个外行，确实要好好向您学习咱们高新区的规矩。”
这番出人意料的退让，像一拳重重打在了棉花上。
马卫国原本已经做好了秦川发火，然后自己跟他硬扛到底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对方一番恭恭敬敬的好话。
他愣在原地，一肚子准备好的硬话，全都被堵了回去，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围观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这就完了？”
“我还以为要当场免职呢。没想到秦书记这么能忍？”
“嗨，到底还是年轻。马卫国把规矩和集体的大帽子一扣，他能怎么办？硬来，就是破坏规则，不尊重老同志，以后队伍不好带。”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秦书记，也不过如此。”
议论声中，鄙夷和失望的情绪迅速蔓延。那个新来的、作风强硬的年轻书记，在真正的老油条面前，好像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听到周围的风向转变，马卫国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看着秦川那张诚恳的脸，心里的警惕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得意劲。他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会耍点小聪明的愣头青，真到了硬碰硬的时候，根本不行。
就在这时，秦川又开口了，语气显得更加谦卑。
“马局长，既然要学习，就要学深、学透。”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宣布，“这样吧，为了更好的理解和遵守规定，明天，也就是周一，我想在您办公室里坐班一天。”
“您放心，我什么也不干，就搬个小板凳坐您旁边，亲眼看您是怎么按规矩、凭经验，处理我们高新区那些复杂的审批工作的。我也好趁这个机会，向您这位老前辈，现场请教请教。”
这番话，更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书记去局长办公室坐班学习？这简直闻所未闻。
在他们看来，这肯定是秦川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个笨拙可笑的法子。
马卫国听完，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看着秦川，眼神里的轻蔑和得意，已经毫不掩饰。
“好，好啊！”马卫国一拍大腿，大声笑道，“秦书记有这份好学的心，我马卫国一定全都教给你。欢迎，热烈欢迎。”
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你要来看？行，那就让你来。我明天就当着你的面，把那些企业的申请，一份份合规合法的，全部打回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脸能往哪儿搁。
秦川似乎没看出他眼里的轻蔑，依旧笑的温和：“那就这么说定了，马局长，明早八点，我准时到。”
说完，他对周围目瞪口呆的群众挥了挥手，转过身，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带着萧阳和方雅离开了。
看着秦川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马卫国背着手，挺着肚子，得意的哼起了小曲。
这一局，他赢了，赢得痛快。
他马卫国用实力告诉了所有人，在这高新区，龙来了，得盘着；虎来了，得卧着。他姓马的规矩，就是天。
回到那辆不起眼的大众朗逸上，萧阳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您今天这是何必呢？那个老王八蛋都骑到咱们脸上了，您还……”
“你觉得我输了？”秦川坐在副驾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眼神冷了下来。
“我……”萧阳语塞。在他看来，刚才那一幕，确实是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
“开车。”秦川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
一上车，秦川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先前温和的样子荡然无存，神情冷峻。
他拿出加密电话，拨通了陈默的号码，声音冷漠。
“陈默，通知下去，蜂巢系统立刻启动。”
电话那头的陈默显然也知道了服务大厅发生的事情，语气里满是担忧：“老板，现在启动？是不是太早了点？马卫国那边……”
“不早。”秦川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冷笑了一声，“就是要趁他现在最得意、最想不到的时候，把他的老底给我掀个底朝天。”
他靠在椅背上，对还在发懵的萧阳下达了第二道指令，声音很轻，但字字冰冷。
“老萧，你亲自去。我要马卫国过去二十年，经手过的所有审批卷宗，在今天晚上之内，全部给我数字化，上传到数据库。”
“一份都不能少。”
萧阳心头一震，猛然明白了什么，激动得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发抖。
他就知道，老板绝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人。
所谓的退让和坐班学习，全都是演戏，是为了让马卫国那个老东西放松警惕的烟雾弹。
真正的杀招，现在才开始。
“是，老板！”萧阳兴奋的大吼一声，一脚油门踩到底，那辆普通的大众车疾驰而去。
车子刚开上路，萧阳又有些担心的问：“老板，数据量太大了，二十年的卷宗，几万份都不止，一个晚上全部分析完，恐怕……”
“不需要全部分析。”秦川的目光很深，“蜂巢系统会重点扫描所有和两家公司相关的卷宗。”
他顿了顿，清晰的吐出了两个名字：
“宏发地产，和通达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