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东海市还笼罩在晨雾里,西郊地下指挥室的战斗才进入下一个阶段。
全球直播闹得沸沸扬扬,王雅在资本市场上动手,周正雄也展开了清洗,一连串动作下来,宣告着旧秩序的完蛋。
指挥室的电子大屏幕上,东海省的权力架构图已经面目全非。一个个响亮的名字被划上红叉,留下了大片空白。
“屋子……总算打扫干净了。”萧阳望着那张图,声音有点发颤。
秦川站在他旁边,脸上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抬起手,手指划过屏幕,最后停在“省高级人民法院”几个字上。
“打扫干净了,正好往里面摆上我们自己的家具。”秦川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听了都心里一震。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里一个安静的身影上。
叶凝。
她抱着杯热水,静静看着秦川。那张脸上没了之前的麻木和疲惫,眼神明亮。就算穿着普通的职业套装,整个人看起来也不一样了,那双透过镜片望向秦川的凤眼,很亮。
“该你上场了。”秦川对着她轻声说。
叶凝慢慢放下水杯,一步步走到秦川面前。
秦川把一个加密U盘和一个文件夹递到她手里。
“这里面,是何卫东的儿子利用他爹的影响力,拿下东钢集团法律顾问业务的所有证据。还有一段录音,是他亲口承认,为了帮苏振邦盖住‘7·12爆炸案’的真相,销毁了关键的司法鉴定申请。”
叶凝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资料,手指因为用力捏得发白。她身体微微发抖,压了五年的仇恨,终于找到了出口!
何卫东!
这个名字像根毒刺,在她心里扎了整整五年!
“秦川……”她抬起头,眼眶湿润了,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你。”
“不用谢我。”秦川看着她,“这不只是你报仇,也是我们总攻的第一步。”
“去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整个东海省,都重新记起你的名字!让那座曾经让你丢尽脸面的法院,在你面前发抖!”
叶凝重重一点头,转身就走。
看着她重新挺直的、充满斗志的背影,萧阳忍不住低声感叹:“老板,你真是把女人的心思算得透透的。这一仗打完,叶大律师怕是这辈子都得跟你混了。”
秦川听了,只是笑了笑,目光却再次冷了下来。
他的组合拳,才刚打出第一招。
……
上午九点半,东海省高级人民法院。
这座大楼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威严,门口的徽章庄严肃穆。
叶凝一个人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下。
她仰头望着这栋自己曾经熟悉又憎恨的建筑。
五年前,就是在这里,她被人从法庭里赶了出来,像条狗一样。那一天,她没了骄傲、事业和对法律的信仰。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进这个门。
可今天,她回来了。
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长裤,长发在脑后盘起,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妆。
她不再是那个在小巷子里为了几百块钱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落魄律师。
她回来了,带着一肚子的火,回来讨还她的一切!
叶凝没走旁边的信访大厅,而是深吸一口气,迈开腿,直接走向主楼大门。
门口的法警看这个女人气场很强,下意识伸手想拦,可对上她那决绝的眼神时,心里咯噔一下,竟然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叶凝没理会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坐电梯直接上了七楼。
这里是最高检驻东海巡视组的临时办公室。
门口,两个穿军装的警卫站得笔直。
“我找巡视组的李组长。”叶凝拿出手机,出示一份预约函,“我们约好了,九点四十见面。”
这是她动用了大学恩师的关系才争取到的十分钟。这位老师是京城法学界泰斗,早就退休了。
十分钟,对她来说,够了。
……
十分钟后,巡视组的小型会议室。
气氛很严肃。
几个从京城来的巡视组成员坐在长桌对面,带头的李组长五十多岁,眼神锐利,有股当领导的威严。
他们刚看完寰宇传媒的直播,正准备找省高院了解情况,就接到了叶凝的约见。
“叶凝同志,你说你既是自己五年前一桩冤案的受害者,又是这次‘7·12爆炸案’三百一十二名遇难者家属的公益代理律师?”李组长看着手里的资料,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
叶凝平静的回答,但这两个字很有分量。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准备好的材料,一份蓝色,一份红色,分别放在两位组长面前。
“组长,各位领导,我知道你们时间宝贵。”
叶凝的声音沉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可闻。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变回了五年前那个在法庭上意气风发的自己。
“蓝色文件夹里,是我个人五年前被吊销律师执照的全部卷宗,还有我新找到的,关于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时任司法厅督查处处长,也就是现在的省高院常务副院长何卫东,收受贿赂、伪造证据的完整证据。”
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而红色这份,”她顿了顿,抬起眼,扫过在场所有京城官员的脸,“是何卫东为了包庇‘7·12爆炸案’的真凶,利用职权,强行压下并亲手销毁了至少五份关键鉴定报告的证据。”
“其中包括,他儿子何文斌,用‘华远律师事务所’的名义,长期担任东钢集团法律顾问,并且协助东钢高层伪造伤亡名单的银行流水和通话录音!”
蓝色文件夹的内容已经让几位官员有些惊讶了。等看到红色文件夹里的东西时,在会议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组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变了颜色。他猛地拿起那份红色文件夹,快速翻看起来。
里面有转账记录、有通话录音的文字稿、还有何卫东签名的销毁文件清单复印件……证据完整、逻辑清晰,每一条都足够把一个副厅级的干部送进去!
“混账!简直是无法无天!”
另一位副组长看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得满脸通红,“这哪里是法院,简直是犯罪分子的保护伞!”
叶凝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冷笑。
她站起身,微微弯腰:“各位领导,根据《华夏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条,任何单位和个人发现有犯罪事实或者犯罪嫌疑人,有权利也有义务向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报案或者举报。”
“今天,我,叶凝,实名举报省高院常务副院长何卫东,涉嫌徇私枉法、滥用职权、包庇黑社会性质组织,以及故意杀人共犯等多项重罪!”
“我请求巡视组,立刻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为我个人,也为那三百一十二条枉死的冤魂,讨还一个公道!”
她的话,掷地有声!
李组长“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站起身,看着叶凝的眼神里带着欣赏和凝重。
他不再叫她“叶凝同志”。
“叶律师,我代表巡视组,也代表枉死的百姓,谢谢你。”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秘书沉声下令:“立刻通知省纪委!马上!对何卫东进行控制!封锁他的办公室和住所!所有证据,全部查封!”
一场针对东海省司法系统的风暴,由这个叫叶凝的女人,亲手掀开了!
……
与此同时,省高院顶楼,常务副院长办公室。
何卫东正悠闲的泡着一壶大红袍。
寰宇传媒的直播,他也看了,但一点都不慌。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他只是个副院长,脏活累活都是下面人干的,他觉得自己做得滴水不漏,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叮铃铃——”
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喂,哪位?”他有点不高兴的接起电话。
“何院!不好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是他在巡视组安插的眼线,声音因为害怕变得又尖又利,“一个叫叶凝的疯女人,带着一堆材料,直接找到了京城来的李组长!她……她把您……”
“叶凝?”何卫东心里一惊,手里的紫砂壶差点掉在地上。
那个五年前被他亲手踩进泥里的女人?她怎么敢?!
“妈的!一个烂在泥里的贱人,也敢翻天?!”何卫东一下子火了,他猛地挂断电话,立刻开始打电话找关系。
“喂,王秘书吗?是我,卫东啊……我有点急事想跟张书记汇报一下……什么?张书记在省委开紧急闭门会议?谁都不见?”
“嘟……嘟……嘟……”电话被挂了。
何卫东心里一沉,又拨通了市公安局老搭档的电话。
“老马?我是何卫东!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喂?你说话啊!你他妈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只有一片寂静,和隐约的呵斥声。
何卫东又哆嗦着手,拨通了省检察院老同学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一个,两个,三个……
他拼命的打着那些他曾经以为很牢靠的电话,但对方要么关机,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冷冰冰的推托。
他遍体生寒。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上面的人当成弃子丢出来了!
“不……不会的……”
何卫东无力的瘫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眼神发直,嘴里喃喃自语。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一点也不暖和。
短短十几分钟,这个刚才还很得意的省高院副院长,鬓角竟然多了一片白发。
“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纪委办案人员冲了进来。
为首的人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举起一张盖着红章的拘捕令。
“何卫东,你被捕了。”
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他那只还戴着名表的手腕。
也锁住了他罪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