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东海省文联那栋破旧的办公楼里，非遗项目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秦川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窗外一片漆黑。千里之外，一场资本绞杀正在进行，目标是王雅和她的盘龙资本。
赵立言的还击来得很快，也很凶。这个京城大少在学术研讨会上吃了个亏，干脆不按套路来，直接调动京城的资源，在资本市场上对王雅下了死手。
这简直是降维打击。不管秦川在东海有什么手段，对方直接掀了钱袋子，釜底抽薪，简单粗暴，而且招招致命。
“王雅的资金链，最多还能撑三天。”
电话里，王雅第一次带上凝重情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时间不多了。
秦川捏了捏眉心。他必须在盘龙资本被彻底绞杀前，给赵立言找个大麻烦，一个让他非得分心处理的麻烦。
他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个短号。
“萧阳，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马上。”
不到一分钟，头发乱糟糟的老笔杆子萧阳就推门进来，他满身烟味，但眼神很亮。
“老板，火烧眉毛了？”萧阳看着秦川没什么血色的脸，开口便问。
秦川没废话，把一份文件推到萧阳面前。这是王雅刚通过加密渠道传来的，上面是盘龙资本正在遭受攻击的实时战报。
“赵立言疯了！这是要往死里整啊！”只看了一眼，萧阳就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了。上千亿的资金围剿，这种阵仗他想都不敢想。
“他没疯。”秦川声音很稳，“他只是选了个自认为稳赢的战场。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
他抬起眼，看着已经有些慌乱的萧阳，一字一顿的说：“老萧，我需要你的笔。”
“我的笔？”萧阳愣住了。
“对。”秦川盯着他，“我要你的笔，变成两样东西。”
“第一，是一面盾牌，用来护身。”
“第二，是一把刀子，用来捅人。”
“对手以为有钱就行。我就要让他看看，在这，有时候一支笔，比一千亿还有用。”
……
那一夜，省文联这间小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萧阳的才情和积压了半辈子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把自己锁在屋里，咖啡当水，香烟当饭，键盘敲的飞快。
无数资料、数据和政策法规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变成了两份稿子。
第一份，是写给东海省最高决策层的内参。
标题是《关于抢占产业新高地，设立“生物医药与创新资本融合发展”省级战略试验区的紧急建议》。
文章将近三万字，从全球生物科技发展趋势，写到华夏的产业政策，再落脚到东海省自身的优势与不足。报告旁征博引，数据翔实，格局宏大。
报告的字里行间，都在阐述一个观点：东海省必须立刻成立一个这样的试验区，用最优惠的政策，吸引像“盘龙资本”这样有眼光、有实力的创新资本，来投资本省的生物医药产业。
这不只是经济问题，这是关系到东海省未来二十年发展的战略问题。
这哪里是建议，这分明就是给上面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考题。谁敢反对，谁就是耽误东海省未来发展的罪人。这么一来，盘龙资本在国内的投资，就有了最硬的政策保护。
第二份稿子风格完全不同，是准备投给各大媒体的评论员文章。
标题是《从“天价药”背后的腐败，看大型国企医院的管理黑洞》。
文章用词辛辣，全是网络上的热梗和黑话，比如“地主家的傻儿子”、“IcU里住一晚，十年积蓄全完蛋”、“是药神还是药鬼”，金句不断。
它没有指名道姓，却把矛头指向了以东钢医院为代表的大型企业医院，揭露其在药品采购、耗材招标中存在的腐败和管理上的巨大漏洞。
文章字里行间都在引导读者思考：是谁，在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号，掏空老百姓的救命钱？是谁，造成了陆晚萤这种好医生被停职，而那些蛀虫却步步高升？
这篇文章一旦发出去，肯定会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直接把当初陷害陆晚萤的医务科长钱明和院办主任李芬顶到风口浪尖上。
天亮时分，萧阳走路都有些晃，他把两份稿子交到秦川手上，嗓子沙哑的说了句。
“老板，盾和刀都给你造好了。”
“接下来，就看你怎么玩了。”
……
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十点。
东海省省委大楼，副省长陈岩的办公室里。
“省长，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从基层呈上来的一点不成熟的建议……”秘书张蕾把那份关于“生物医药试验区”的报告，恭敬的放在了陈岩的办公桌上。她按照秦川的嘱咐，特意挑在陈岩刚开完一个沉闷会议，心情不佳的时候。
陈岩是苏范倒台后上位的副省长，一直想搞出点成绩。他本来只是随手翻翻，可只看了一个开头，精神为之一振。他越看越快，最后激动的差点没拍桌子。
“好！好啊！写的太好了！”
陈岩一拍大腿，激动的站了起来，“这个建议提的太及时了！生物医药是我们省的短板，我正愁怎么向上面要政策，这份报告，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他的目光在报告最后的落款处扫了一眼，那里只写着：一个忧心东海未来的基层文化干部。
“这个基层干部，是个人才！有大格局！”陈岩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越想越兴奋，“小张，你马上把这份报告的精神整理出来，下午的省长办公会，我要亲自提这个事！”
他顿了顿，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起，京城楚家的那位老爷子，似乎就在生物医药领域有深厚的布局。如果东海省能拿下这个试验区，不仅能拉动本省经济，获得政绩，还能顺便卖给楚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棋下得太妙了！
陈岩心想：“这个秦川……真是我的福将！”他心里给这个只听过名字的年轻人重重记了一功。
远在京城的赵立言还在等好消息，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在东海省马上就要撞上一块铁板，一块由更高层权力支持的铁板。
……
与此同时，东钢附属医院。
院长孙志海的办公室里，气氛很压抑。
医务科长钱明和院办主任李芬，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大气不敢出的站在办公桌前。
孙志海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的修剪着一盆君子兰，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让钱明和李芬的心跟着颤一下。
“院长，那个姓秦的……实在是太嚣张了！”最终，还是李芬沉不住气，咬着牙开口，“他竟然绕开我们，直接从底下的实习护士入手！这几天，他跟那个叫夏语冰的小丫头片子走的特别近！”
李芬大概四十岁，保养得不错，一身名牌套裙把身材勾勒得很好，但那双眼睛里总是透着精明和算计。
她看不惯陆晚萤，更看不惯夏语冰。凭什么她们年纪轻轻，就能得到男人的青睐？尤其是那个秦川，那么年轻有为，眼神却从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我查过了，”李芬的声音尖利起来，“那个姓秦的对陆晚萤好像特别感兴趣。一个搞文化的干部，竟然对一个外科医生这么上心，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咔嚓！”
孙志海重重剪下了一片君子兰的叶子，终于缓缓转过身。他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上，此刻阴沉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他看着李芬，声音沙哑。
李芬眼神一狠，她凑上前，压低了声音。
“男人嘛，都一个德行。那个秦主任看着人五人六，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陆晚萤那小蹄子轻易动不得，但她身边那个实习生夏语冰，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白甜。”
她露出一丝冷笑。
“院长，给我几个人手。”
“您就瞧好吧，我保管给您弄个调查组干部和实习女护士深夜私会的大新闻出来！”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秦川还有没有脸，继续待在我们东钢的地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