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文联的办公室里光线很暗，空气里都是灰。
桌前，秦川坐着。
一动不动。
直到加密手机震了一下。
就一下。
嗡。
寂静被打破了。
屏幕亮起，是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没称呼，没废话，只有一行约定好的暗号。
【周一，上午九时，三号楼。】
秦川的眼角抽了一下。
他等了整整三天，总算等到了。
三号楼。
那是京城核心圈子里，只有少数人能进去的地方。
周一，上午九点。
东海省那些高官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靠上冰冷的椅背，一直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指尖也不抖了。疲惫好像消失了，扯出一个笑容，却有些骇人。
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出两个名字：
“苏振邦，范毅……”
“准备好上路了吗？”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发了条同样简短的加密信息。
片刻，手机屏幕再亮。
一个加密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是凌薇。
画面接通，画面里带着刚出浴的水汽。
凌薇刚洗完澡。
她靠在书桌旁，身上披着件白色丝质睡袍，领口敞开，露出脖子和锁骨。皮肤上还挂着水珠，在灯下泛着柔光。
几缕湿发贴着她的脸颊。
那张平时很冷的脸，现在看着有点懒。
她素面朝天，反而更显清丽。
那双平时很锐利的眼睛，此刻没了锋芒，水汪汪的，满是关切。
也只有他能看到。
“消息收到了？”
秦川的声音沙哑。
“嗯，这次的动静会很大。”
凌薇声音里带着笑意，但很快收敛了。
“我刚从老师那里出来，何老亲自定的，态度很坚决。”
“专题调研组的报告已经递上去了，结论是懒政、渎职，而且重大安全事故背后，有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的重大嫌疑。”
她停了一下。
那双水汪汪的眼，隔着屏幕，一动不动的看着秦川，像是在安抚他。
“周一，上午九点，三号楼，专题汇报会。”
“报告一旦通过，对东海省领导班子的调整会立刻开始。”
“秦川，这是你翻身最好的机会。”
她睡袍的腰带系得很松，说话时衣襟滑开了一点，露出一片雪肌。
“但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担忧。
“风险也大。你这时候动手，走错一步，就全完了。”
“秦川，你想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秦川笑了一声，听着有些不对劲。
“我能活到现在，不是为了过安稳日子的。”
他抬起头。
那双熬红的眼在昏暗中，死死盯着屏幕里的女人。
“我要他们……彻底完蛋！”
秦川的语气让凌薇心头一紧。
她看着这个男人。
虽然看着很狼狈，但比任何时候都危险，也更……吸引她。
她知道，劝什么都没用。
他已经准备好动手了。
“好。”
凌薇不再多说，只是看着他，要把他此刻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
她咬了咬红唇，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但意思很明确。
“那你……保重。”
“我在京城，备好酒，等你回来。”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通话。
屏幕黑了。
凌薇最后那一眼，那担忧、期盼，还有一丝炙热的情意，却在秦川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妖精。
秦川定了定神，把刚才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神色复又冷峻。
耐心用完了。
现在，该开始了。
他拿起手机。
那只被玻璃划得伤痕累累，此刻却异常稳定的手，敲下了三条指令。
三条指向同一个时刻的指令。
第一条，发往京城，钱菲菲的加密邮箱。
【周一上午九点，开始行动。之前说的东西，会准时给你。】
第二条，发往香港，王雅的指挥中心。
【代号“净化”启动。周一开盘，盯紧苏、范两家的所有资产。等钱菲菲那边一有动静，市场开始抛售，就立刻做空，把他们全打垮！】
做完这一切，秦川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东海市的万家灯火，在他眼底延展开来。
他仿佛能看到，苏振邦正因为苏晚晴的事发火，范毅也躲在暗处，想着怎么反咬一口。
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是下棋的。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早就定好了。
秦川的冷冷一笑。
他的手指，敲下了最后一条，也是最致命的一条指令。
这条指令跨越国境，飞向鹤洲东都，一间廉价的胶囊旅馆。
收信人：阿鬼。
【鹤洲时间，周一上午九点五十九分。】
【目标：拿到藤原的日记原件，和藤原信亲笔签名的证词。】
【要求：不惜……一切代价。】
发送成功。
所有人都收到了最后的命令。
三路人马，已经到了城下。
只等时间走到那一刻。
秦川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
脚踝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但他没管。
他推开满是灰尘的窗户。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心底的犹豫。
他看着脚下寂静的城市，看着一条条亮着路灯的街道。
“周一……”
他开口，声音被风吹散。
“对你们来说，是新的一周。”
“对我来说……”
“是该扫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