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走了。
门关上了。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味儿。
香水混着野心的味儿。
秦川的眼睛还盯着那扇门。
脑子里全是她转身的影子。
那条西裤绷得紧紧的,勒出一条要命的弧线。
走起路来一左一右的晃。
勾人。
刚才她凑过来,那片酒红真丝下的白,那道沟,还有沟里头那颗痣。
这娘们,是个尤物。
懂事。
有种。
还懂得怎么把自己的身家全押上。
秦川舔了下发干的嘴唇。
这种女人,用着顺手。
玩起来,带劲。
他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撕开封条。
滨海高速项目的卷宗复印件。
很厚。
他一页一页的翻。
每一页,都是罪证。
滨海高速公路。
负责人,王建国。
用次品充好货,虚报工程款,钱全流进了他亲戚开的空壳公司。
一条条,一笔笔烂账。
秦川笑了。
笑的有点冷。
王建国。
这把火,要烧起来了。
傍晚六点。
办公室的门准时被敲响。
柳眉换了身衣服。
一条黑色的紧身裙,V领,露着锁骨和一片白。
裙子不长,刚到膝盖上边。
把她的大腿和屁股裹得滚圆。
脚上是细高跟。
让她整个人又高了一截,走路时腰扭得厉害。
“秦副秘书长,车备好了。”
她站在秦川面前,眼睛往下看,像一朵等着人摘的黑玫瑰。
“走吧。”
秦川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柳眉跟在后面。
他身上有股烟味,冲进她鼻子里,心跳得没个章法。
车是办公厅的奥迪A6,不扎眼。
秦川坐进后座。
柳眉也跟着钻了进来,坐他旁边。
车里头窄。
两人中间就隔了个拳头的空。
柳眉能感到旁边男人身上传来的热气,浑身都僵了。
她两手搁在膝盖上,坐的笔直。
裙子因为坐下的姿势,又往上跑了几寸,大腿白花花的。
“秦副秘书长。。。”
车里太闷了,柳眉找话说。
“镜月湖是省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保安很严,不对外。王建国常年在那摆酒,算是他的半个场子。”
“嗯。”
秦川就回了一个字,眼睛看着窗外。
流动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侧脸的轮廓很硬。
柳眉心里打起了鼓,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王建国这人,混不吝,酒量好得很,就爱在酒桌上灌人。待会儿。。。您小心点,我帮您挡。”
秦川这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在她脸上停了停,又往下,滑过她胸口,最后落在那双被黑裙子衬得晃眼的大腿上。
“挡酒?”
秦川笑了,那笑里带着点别的意思。
“柳主任,你这身衣服,可不像来挡酒的。”
柳眉的脸“刷”一下就烫了起来。
“我。。。我就是觉得晚上赴宴,穿正式点是尊重。。。”
“挺好。”
秦川截断她的话,人忽然凑了过来。
一股热气喷在柳眉耳朵上。
“今天这出戏,你可是主角。记住,待会儿不管出什么事,别慌,看我眼色。”
柳眉耳朵痒得不行,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胡乱的点点头,不敢再出声,心跳的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镜月湖。
这哪是会所,竟然是建在人工湖心的一座园子。
亭台楼阁,看着就烧钱。
车刚停稳,就有穿着高开衩旗袍的女人上来,弯腰开车门。
旗袍衩开到大腿根,两条腿又白又长。
“秦副秘书长,柳主任,王厅长在‘天心阁’等您。”
女人声音腻得发齁,一躬身,领口里什么都看得见。
秦川眼皮都没抬。
柳眉跟在他身后,心里发怵。
这鬼地方,果然是英雄冢。
天心阁是这儿最顶级的包厢。
推开沉重的木门,里头空间大的吓人。
巨大的圆桌边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主位上,一个光头胖子,满脸横肉,正是交通厅厅长,王建国。
他大咧咧的坐着,看秦川进来,屁股都没动一下,就扯了扯嘴角。
“哟,秦副秘书长,真是年轻有为啊!快坐,快坐!”
话说的客气,可那眼神,摆明了是挑衅。
桌上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等着看好戏。
这是给下马威呢。
“王厅长客气了。”
秦川跟没看见一样,笑呵呵的。
他拉着柳眉,大方的在王建国旁边坐下。
“早就听说王厅长是咱们东海省交通系统的顶梁柱,今天一见,果然不一样。”
王建国哈哈大笑,嗓门粗的吓人。
“什么顶梁柱,就是给省里看门的!倒是秦副秘书长,上头派来的,以后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得指望你吃饭啊!”
他朝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递了个眼色。
那人立马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秦副秘书长,我叫赵德,交通厅办公室主任。我代表我们王厅长,代表交通厅,敬您一杯!欢迎您来东海省指导工作!”
说完,他仰头就把满满一杯白酒给干了,杯口朝下。
“秦副秘书长,您随意,我们干了!”
这是逼酒。
你要喝,后头一堆人等着灌你。
你不喝,就是不给脸。
柳眉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刚想站起来。
秦川却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他的手很烫,力道也大。
柳眉身子一抖,只能坐下。
秦川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也倒满了茅台。
他站起来,扫了一圈桌上的人,还在笑。
“赵主任客气了。不过这第一杯酒,我看,不该你来敬。”
赵德的脸一下就僵了。
王建国脸上的肥肉也跳了一下。
“哦?那秦副秘书长觉得,该谁敬?”
王建国问。
秦川不搭理他,就看着满桌子的人,慢慢的说:“我刚来东海省,人生地不熟。但来之前,也听说过一些咱们东海省的‘规矩’。”
“听说,咱们东海省的路,特别‘值钱’。”
“听说,一条几个亿的高速,说修就修,说停就停。”
“听说,有些人的口袋,比咱们省的国库,还要满。”
他每说一句,桌上的人脸色就白一分。
王建国的脸,已经黑了。
这小子不是来吃饭的!
这他妈是来掀桌子的!
“秦川!”
王建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秦川的鼻子。
“你什么意思?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王厅长激动什么。”
秦川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脸上的笑,冷的能冻死人。
“我就是听说。不过,我手上正好有点东西,说不定能解了王厅长的惑。”
他从外套内兜里,抽出几张叠着的A4纸,甩手扔在桌子转盘上。
就是几张复印件。
却把桌上的人全镇住了。
离得近的赵德扫了一眼,就看见“滨海高速”,“审计报告”,“虚报工程款三点二亿”几个字。
他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整个包厢,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看着秦川,又看看脸都白了的王建国。
没人想到,这个年轻人,敢在王建国的地盘上,直接掏刀子杀人!
“王厅长,这几页纸,眼熟吗?”
秦川的声音很轻。
却一下一下的,砸在王建国心口上。
王建国死盯着那几张纸,全身的血都凉了。
绝密档案!
这小子怎么弄到的?
他看着秦川那张带笑的年轻的脸,头一回,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这不是愣头青。
这是一条龙!
一条过江猛龙!
秦川端起那杯酒,举到王建国面前,笑的又灿烂又狠。
“所以,王厅长,这第一杯酒,该我敬你。”
他停了一下。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砸在包厢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杯,敬你过去的好日子。”
“也提前。。。敬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他手一扬,满满一杯酒,全泼在了王建国那张又惊又怒的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