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省城东海市的高铁，在丘陵间劈开一条飞速后退的通路。
秦川靠在商务座宽大的真皮座椅上。
闭着眼。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
手机烫着掌心。
高天明的电话，刚挂。
电话里，那头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一种压着火的沙哑和疲惫。
“臭小子，到了那边，收起你的爪牙，先活着。江州这边，有我。”
秦川能听出这位市长正替他扛着多大的雷。
自己被调走，等于他被砍了最顺手的一条胳膊。
但他不能倒。
他要是倒了，秦川在江州打下的一切，都会被苏振邦和他背后那帮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放心吧，市长。”
秦川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自言自语。
“我只是去省城，钓条更大的鱼。”
屏幕亮起，苏晚晴的信息。
“到了吗？”
就三个字，是她的风格。
秦川几乎能看见，电话那头，那座冰山女神此刻抓着手机，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秒接。
“秦川。。。”
苏晚晴的声音发虚，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抖。
“我刚上车，还有两个小时。”秦川的声音放得很轻。
“嗯。。。”
电话那头，不说话了。
没了平时的清冷和强势，现在的她，像个怕被扔掉的小猫。
“昨晚没睡好？”秦川换了个话题。
“你还好意思说。。。”苏晚晴的声音里有了点埋怨，“都是你。。。”
秦川脑子里，立刻闪过昨晚沙发上的画面。
女人趴在他腿上，脸埋在他小腹。
那件藕粉色的丝质睡裙，绷出饱满要命的弧线，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薄薄的真丝，根本挡不住身体的温度，烫的他心头发躁。
“我怎么了？”他故意问，坏笑藏不住。
“你。。。混蛋！”
苏晚晴在那头啐了一口，声音却软了下去。
“到了省城，人生地不熟，凡事要小心。苏振邦那个人格局小，睚眦必报，他把你弄过去，绝对没安好心，肯定给你挖了无数的坑。”
“我知道。”
秦川看着窗外。
“刀山火海，闯一闯才知道。再说，他以为我是被流放的，可他不知道，我这条龙，进了海，才叫真正的本事。”
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顺着电流传过去。
苏晚晴莫名的就安心了。
这男人，天塌下来也能顶住。
“我哥说，他会找机会跟你联系。苏家也不是苏振邦一个人说了算，你。。。”
“我明白。”
秦川打断了她。
“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自贸区申报的工作，我已经把所有后续计划和预案都留给你了，照着本子往下走就行。你现在是办公室主任，拿出你的威风来，别让人小瞧了。”
“嗯。。。”
苏晚晴轻轻应着，鼻音很重。
挂了电话，秦川把手机调成静音，整个人摔进椅背。
省城。
苏振邦。
你以为的阳谋，在我看来，不过是送我上青云的梯子。
你把我从江州这个小池塘里捞出来，放进省城这片大海。
却不知道。
我不是鱼。
我是龙。
盘龙入海，天要变了！
。。。
两个小时后，高铁稳稳停在东海市高铁站。
秦川拎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出站口。
按规矩，省委组织部会派车来接。
可他扫了一圈，没看见挂省委牌照的公务车。
倒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S680，安静的停在VIp通道的出口。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司机，跟根标枪似的戳在车门边。
这时，秦川的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是秦先生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利落干脆。
“我是。”
“您好，我是王雅董事长的助理，我叫林溪。王董派我来接您，车在VIp出口，您看到了吗？”
秦川的视线，落在那辆迈巴赫上。
他笑了。
王雅这个女人，办事永远滴水不漏。
既秀了肌肉，又给了面子。
秦川也没客气，大步走了过去。
司机恭敬的给他拉开车门，接过行李。
车门关上，外面的喧嚣瞬间消失。
车里，一个女人坐得笔直。
正是刚刚打电话的林溪。
三十出头的年纪，样貌不算顶尖，但那股子知性干练的劲儿，一看就是人精。
一身高级定制的灰色范思哲套裙，把成熟的曲线包的紧紧的。
裙子的下摆开叉很高，随着车辆启动，那双裹在超薄黑丝里的匀称小腿若隐若现，晃的人眼晕。
“秦先生，您好。”
林溪转过头，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假笑，但眼神里的好奇和敬畏藏不住。
她跟了王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王董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辛苦了。”秦川点了下头。
“这是王董吩咐为您准备的。”
林溪递过来一个手机盒和一张黑卡。
“新手机，新号码，都办好了，绝对安全。卡里有一千万，王董给您的零花钱，没有消费上限。”
秦川没拒绝，坦然收了。
“我们现在去哪？组织部安排的宿舍？”
林溪笑了，笑容里带着骄傲。
“秦先生，王董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住处。您是来省城做大事的，怎么能住那种地方？”
车一路平稳，最后开进了东海市最顶级的富人区。
云顶天宫。
市中心摩天大楼的顶层，电梯需要专门的虹膜识别才能启动。
当林溪带着秦川，走进一套近千平的空中平层别墅时，秦川也不得不承认，有钱真他妈的好。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东海市最璀璨的夜景，整座城市的灯火长龙都踩在脚下。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说不清什么牌子，什么风格，就一个字。
贵。
“秦先生，这里以后就是您在省城的家。24小时安保，24小时管家服务，您有任何需求，随时吩咐。”
林溪把一张门禁卡和一个文件袋放在玄关的桌子上。
“王董交代，您初来乍到，需要一个身份做掩护。她在一个月前，收购了省城一家叫‘龙策’的商业咨询公司。这家公司现在是您的产业，我是您明面上的cEo。”
“这个文件袋里，是‘龙策’咨询为您准备的第一份业务成果。王董说，您一定用得上。”
林溪说完，微微鞠了一躬。
“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任何事，您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或者直接吩咐管家。”
她很有分寸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巨大的空间，只剩下秦川一个人。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庞大又陌生的城市。
所谓的“盘龙计划”，现在才算真正掀开了一角。
釜底抽薪？
不。
苏振邦只是亲手把他这条龙，送进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龙巢里。
秦川拿起那个牛皮纸袋，走到巨大的客厅沙发上坐下。
他扯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东西。
厚厚的一沓A4纸，还带着打印机的墨香。
第一页的标题，让他瞳孔缩了一下。
《省委政策研究室组织架构及人际关系分析报告》。
他翻开第一页。
【姓名】：钱文光
【职务】：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正厅级）
【背景】：苏振邦的铁杆心腹 由苏振邦一手提拔
【当前第一欲望】：退休前安稳落地 为儿子钱途铺路
【致命软肋】：其子再澳洲留学 生活奢靡 资金来源不明；与办公室内某女下属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
【姓名】：张海涛
【职务】：经济处处长
【背景】：无
【当前第一欲望】：保住处长位置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致命软肋】：能力平庸 惧怕担责 典型的老油条
【姓名】：刘菲菲
【职务】：经济处副处长
【背景】：传闻是某位省领导的远房亲戚
【当前第一欲望】：在单位混日子 热衷于打听和传播各种八卦
【致命软肋】：虚荣心强 喜欢炫耀 贪小便宜
。。。
一份份看下去，整个政策研究室，从主任到普通科员，二十几号人。
每个人的详细资料 背景关系 性格特点 欲望软肋。
清清楚楚，连人裤衩什么颜色都快扒出来了。
王雅的钞能力，加上自己系统的洞察力。
两相结合，就是一部恐怖的人形兵器谱！
还没进那个单位的门，秦川就以经把里面所有人的底牌都摸了个干净。
这就是他的先手棋！
秦川将报告合上，笑的像个狐狸。
他拿出新手机，给王雅发了条信息。
“我很满意。”
秒回。
“能为爷办事，是雅儿的福分。”
【表情包.gif】
秦川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个妖精正如何摇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夸奖。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秦川没让司机送。
他换了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独自一人，打车到了东海省委大院门口。
看着那扇森严的，挂着国徽的大门，以及门口站岗的武警。
秦川整理了一下领带，眼神平静又锐利。
他不是被流放的囚犯。
他是打进敌人心脏的特洛伊木马。
苏振邦，你的棋局，现在由我来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