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手指还在镇海珠的裂痕上停留，那缕蓝光顺着布条渗出来，在地上映出几个字。他看清了内容，呼吸一顿。
“海眼将开，持珠者死。”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传来震动。地面轻微摇晃，崖石发出细碎的响声。白虎战神猛地抬头，耳朵竖起，鼻孔张大，嗅了两下。
“海水味变了。”他说，“腥得发苦。”
陈玄把珠子收进袖中，站起身。他刚试过三次水术，体内灵力消耗不小，手臂内侧仍有凉意流动。但他没时间调息。
远处海面开始翻涌，不是风带起的浪，是自下而上的鼓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海底往上顶。三十里外的水域隆起一道弧线，接着炸开，水柱冲天而起。
这不是自然现象。
他知道是谁来了。
白虎战神跳到高处，爪子按在岩石上，感知地脉波动。“不止一队，至少三股力量在靠近。前头的是鳌族，后面跟着章鱼群和鲨妖。”
陈玄点头。这些家伙盯上了镇海珠，也恨龙王把重宝交给一个外人。他们不会讲道理，只会用拳头说话。
他从腰间取下三个储物袋，打开倒出一堆符纸、阵旗和晶石。这些都是早准备好的。他没指望靠一颗珠子就能太平，总得留后手。
“你守中间。”他对白虎说，“阵眼不能塌。”
白虎咧嘴，露出獠牙：“等他们来就是了。”
陈玄不再多言。他抬手打出第一道符，飞向东侧海角。符纸落地即燃，化作一道水柱直冲天空。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射出，分别落在南、西两角。三道水柱同时亮起，泛起淡蓝色光晕，彼此呼应。
这是基础框架。
接下来才是关键。
他盘膝坐下，取出镇海珠放在身前。珠子还在发烫，底部裂痕微微颤动。他不敢再往深处探神识，只将灵力缓缓注入表面阵纹。
嗡——
珠体轻震，一股水息扩散开来，与三道水柱连接成网。空中浮现出九个光点，呈环形分布，正是“九宫锁海阵”的雏形。
但这阵法不稳。风一吹，光点就晃。海底的鼓动力量越来越强，随时可能撞破防线。
白虎战神跃至中央，双爪拍地。妖气灌入岩层，加固阵基。他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像根柱子撑住上方能量网。
阵势稳了一些。
可还差一口气。
就在这时，海面裂开。一道身影踏浪而来，身穿青袍，头戴龙冠。龙王到了。
他站在阵外，看了一眼那九个光点，又看向陈玄手中的珠子。
“你要用这个做阵眼？”他问。
“只能用它。”陈玄说，“别的压不住这片海。”
龙王沉默片刻，挥手洒出七颗鳞片。每一片都泛着金光，落入阵角七个位置。鳞片插入岩石，瞬间生根，与海底某处产生共鸣。
“这是我族‘沧溟结界’的遗印。”他说，“能借龙脊之力撑半个时辰。”
陈玄立刻催动灵力，将镇海珠推入主位凹槽。珠子嵌入瞬间，整座阵法轰然启动。九道光柱冲天而起，连成穹顶形状，覆盖百里海域。
远处海面，黑影浮现。
先是数十头巨鳌破浪而出，背甲宽达十丈，双钳如刀。随后是成群鲨妖，游动极快，牙齿外露。最后是一只巨型章鱼，八条触手卷着铁链，每走一步海水翻滚。
为首的独角巨鳌站在最前，盯着阵法光幕，声音如雷。
“人类修士！交出镇海珠！这是我们海族之物，岂容你染指！”
陈玄站在阵心高崖，灰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外。
阵法随之响应。光幕表面浮现出无数水纹，层层叠叠，如同活物。海底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制被唤醒。
巨鳌怒吼，双钳合拢，猛击光幕。
轰！
撞击处激起千层浪花，光幕剧烈震荡，但没有破裂。反震之力传回，巨鳌后退半步，钳尖冒出焦痕。
它不信邪，再次冲锋。身后众妖齐动，潮水般涌上。
阵法承受着一波波冲击。陈玄脸色微白，体内灵力快速流失。手臂上的寒意加重，经脉隐隐作痛。
他咬牙坚持。
白虎战神蹲在阵眼下，四肢贴地，全身肌肉紧绷。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撞击都在动摇地基，但他撑住了。
龙王没有离开。他沉入海底，双手按在一处古老石碑上。那是龙族遗留的龙脊节点，正通过鳞片与阵法相连。他的气息变得微弱，显然也在强行支撑。
外界的压力越来越大。
第四次冲击时，阵法出现裂痕。光幕上浮现一道细缝，随即被水流填补。但裂缝再生，位置不同。
陈玄知道，单靠现有力量挡不了太久。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伸手摸向腰间第八个储物袋。这个袋子一直没打开过，里面装的是他最近从系统里兑换的东西——一张残缺的“九龙引水图”，需要用大量灵石预付才能激活一次。
代价高，效果也强。
他捏碎三块上品灵石，塞进袋口。袋子发热，缓缓展开图纸。上面画着九条龙形水流，环绕一座山峰。
他将图纸抛向空中，双手结印。
“引！”
图纸燃烧，化作九道虚影钻入镇海珠。珠子猛然一震，内部水脉重新排列。阵法光幕颜色加深，由蓝转青，边缘浮现出龙影游动。
下一波攻击撞上来，直接被弹开。一头鲨妖飞出百米，砸进海里再没浮起。
巨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它仰头长啸，身后所有海妖停止进攻，退后一段距离。
海面暂时平静。
但谁都明白，这只是开始。
它们不会就这么走。
陈玄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他低头看镇海珠，发现底部裂痕比之前更明显了。那行字还在渗光，只是内容变了。
不再是“持珠者死”。
而是“门已松动”。
他心头一沉。
这时，龙王从海底浮出，脸色苍白。他看了眼珠子，又看向陈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玄没答。
他知道。
镇海珠不只是钥匙，也是封印的一部分。现在封印松了，里面的东西迟早会出来。
巨鳌在远处列阵，新的攻势正在酝酿。这一次，它们没有直接冲撞，而是开始绕圈。章鱼触手拍打海面，掀起巨浪干扰视线。鲨妖潜入水下，从多个方向逼近。
阵法压力倍增。
白虎战神低吼：“左边地基快撑不住了！”
陈玄立即分出一道灵力补过去。他额头出汗，呼吸变重。
龙王沉声道：“它们在找弱点，一旦发现阵眼位置，会集中一点突破。”
“那就让他们来找。”陈玄说，“我正好试试新招。”
他双手抬起，以镇海珠为核心，引导阵法能量汇聚掌心。空中凝聚出一柄水剑，长约七尺，通体透明。
他并不擅长剑术，但这不是用来砍人的。
他将水剑插入地面。
刹那间，阵法九个光点同时亮起，海底传来连锁反应。九道水龙从不同方位升起，围绕高崖盘旋。
这是他临时改的阵型，把防御转为半攻半守。
巨鳌见状，发出怒吼，带领众妖发起总攻。
这一次，它们分成了三路。一路正面强攻，一路从水下突袭，最后一路由章鱼带头，试图切断阵法与海底的连接。
陈玄紧盯战场。
他左手控阵，右手不断打出符箓补充能量。白虎战神跃至东侧，一爪拍碎一根缠上来的触手。龙王潜入深海，阻止鲨妖破坏龙脊节点。
阵法摇晃，但未破。
一次次撞击中，陈玄的灵力几近枯竭。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手指发抖。
但他仍站着。
就在第四波攻势结束的瞬间，他忽然察觉到异样。
镇海珠的裂痕里，流出的不再是蓝光。
而是黑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