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离开乱石山后，一路未停。他穿过三道火障，踏过熔岩裂谷，回到火焰洞府最深处的密室。那里有一座由地心岩浆围成的环形阵台，四周刻满古老符文，是他平日修炼三昧真火的地方。
他把那道金色符纸放在阵心石台上，指尖轻点，神识缓缓探入。秘方内容逐条浮现：主材七种，辅料九味，炼制需以自身真火为引，分三段控温，每一段都不能偏差半息。
他没急着动手，先检查了一遍库存。灵材齐全，其中几样还是早年从罗刹女留下的宝库中取出的陈年存货。他点头，关上禁制门，开始准备。
第一日，他清理炉鼎，用火舌洗去所有杂质。第二日，按顺序投入药材，以微弱火苗慢煨。第三日清晨，最后一味“赤霞露”滴入炉中，整座密室突然一震，炉口泛起淡金光晕。
一瓶仙酿成了。
瓶身温热，液体呈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极细的光纹。红孩儿盯着看了片刻，拔开塞子闻了一下。没有刺鼻气味，只有一股温和的暖意顺着鼻腔流入体内。
他仰头喝下。
药力在腹中化开，像一条细流顺着经脉游走。起初缓慢，随后加快，最终汇入丹田。他盘坐不动，闭眼调息。半个时辰后睁眼，眼中多了几分清明。
体内法力比之前凝实了一圈，运转时更加顺畅。就连平时难以驾驭的三昧真火，此刻也安静了许多。
他低头看着空瓶，低声说：“这东西……有用。”
不是那种靠外力硬堆出来的提升，而是真正让根基变得更稳。他重新翻看秘方，发现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连饮三月，可通火行共鸣。”
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储物架前，开始清点剩下的材料。够再炼两瓶。
他一边整理，一边想起陈玄那天的样子——坐在柜台后，一句话不说，等他自己出价。那时候他还觉得对方是在借势压人，现在看来，那人根本不在乎他认不认输。只要交易成立，结果一样。
“狡猾。”他喃喃了一句，但语气里没了火气。
他把清单列好，打算下次直接用灵材打包换一批成品。如果能省去炼制时间，效率会更高。
与此同时，乱石山顶的灵铺前，已经有人影出没。
最早来的是个狼妖，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他在山下听说了红孩儿的事，知道那尊大人物亲自去了陈玄的铺子，还拿出了重宝交换东西。他不信一个摆摊的能有多厉害，可又忍不住想看看。
他在外围转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走近。
“老板。”他站在护盾外喊，“你这儿卖的仙酿，真能让修为变强？”
陈玄正在核对账目，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试过吗？”
“没……我没买过。”
“那就别问有没有用。”陈玄把玉简放下，“价格写在外面，要就付灵石，不要就让开位置。”
狼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说话这么直。他摸了摸腰包，里面只有三百多块碎灵石，犹豫半天，还是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又来了两个狐族女子。她们站在五步之外低声说话。
“我听山北的蛇妖说，他弟弟喝了半瓶，连升了半个小境界。”
“真的假的？那得多少钱？”
“不知道，但他花了两千灵石。”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老板，能不能少点？我们带的不够。”
陈玄摇头：“不讲价。”
“那……能不能先赊一点？我们下次一定补上。”
“不行。”
“可我们真想试试……”
“想试就得付钱。”陈玄打断她，“我没义务帮你们垫资。想要，回去攒够再来。”
两人悻悻退下，在不远处嘀咕起来。
这样的场面接连几天都在发生。有的妖想讨价还价，有的想用物品换购，还有的干脆站在远处观望，不说话也不走。
陈玄照旧开门营业。该收多少就收多少，谁也不能例外。护盾始终开着，交易全由系统记录，一笔不落。
他发现，最近几笔采购的来源地都指向西南方向。匿名下单，路径加密，但最终定位仍在火焰洞府附近。
他知道是谁。
嘴角动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整理货物。
这一天傍晚，他又收到一笔交易请求。买家身份验证通过，是红孩儿本人。
商品是一瓶基础仙酿，价格三千灵石，付款方式为灵材置换：寒铁精三斤、火云砂五两、千年朱果一枚。
陈玄查看了物品信息，确认无误后接受订单。系统自动扣除对应灵石，生成交易凭证。下一瞬，三件物品出现在仓库格中。
他拿起那枚朱果看了看。果皮暗红，表皮有细微裂纹，确实是年份很久的老果。这种东西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交换，说明对方这次是真的重视。
他把朱果放进储物袋，顺手打开香火经验栏。数字跳了一下，又涨了些。商铺等级进度条往前挪了一小格。
外面天色渐暗，山风卷着灰叶掠过平台。几个小妖还在远处徘徊，没人敢再上前。
陈玄坐回椅子，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开始记录今日收支。写到一半时，忽然停下笔。
他感觉到储物袋里有东西在动。
伸手一摸，是那块灰扑扑的石头。就是上次和太白金星换来的东西，原本以为只是废料，一直没用。现在它表面裂纹更深了，内部红光一闪一灭，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把它放在桌上，手指贴上去感受了一下。震动很微弱，但持续不断。
他皱眉，还没来得及细查，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外部能量波动】
【频率匹配：地脉节点共振】
【来源方向：正南偏东十五度】
他抬头看向那个方位。那边是片荒岭，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这块石头的反应，和之前地缝里的光很像。
他没动，只是把石头收好，重新盯向门外。
那些妖还在。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摊主手里正握着可能牵连整个地界的线索。
陈玄只是坐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的铺子还在开，生意照常做。但有些事，已经在变了。
第二天，消息传得更快。
“红孩儿炼出了仙酿，喝了之后火劲更稳了！”
“真的？那你见过他出手？”
“我没见，但我表哥在火焰洞府当守卫，他说最近大公子练功时间长了，脾气反倒好了些。”
“那是不是说明这酒真有用？”
“不然呢？他能拿三昧本源炉去换？那可是罗刹女留下来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妖往乱石山来。有些人是真有钱，当场付灵石买了就走；有些是凑热闹，看看热闹就散；还有些是被主家派来的，偷偷记下铺子位置和交易规则，回去报信。
陈玄不管这些。他只管收钱发货。
到了第五天，又有新面孔出现。
是个牛头人身的妖将，穿着破旧铠甲，站在护盾外大声问：“你们这儿收矿吗？我能用十车火纹石换一瓶仙酿！”
陈玄抬头：“不收矿，只收灵石。”
“可我没那么多现成的灵石！”
“那就没办法。”
“可我真有货！你看！”他挥手召出一堆石头，每一块都带着红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光。
陈玄扫了一眼：“火纹石市价三十灵石一斤，你这堆大概值四千左右。你要换，得先把它们换成灵石。”
“去哪儿换？”
“自己想办法。”
牛妖急了：“可这附近哪有地方能兑这么多？”
“那是你的事。”陈玄合上账本，“我这里不做二次兑换。”
牛妖瞪着他，最后咬牙把石头收回，转身走了。
这一幕被旁边几个妖看在眼里。他们原本还想讲价，现在都闭嘴了。
他们明白了——在这儿，规矩只有一个：明码标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也不能例外。
夜深后，人群散去。平台上只剩风吹碎叶的声音。
陈玄坐在柜台后，取出那块石头再次查看。裂纹又多了几道，红光比之前亮了一些。
他刚想把它放回去，手指忽然一顿。
石头底部露出一个极小的符号，像是被人用极细的针刻上去的。形状像个圆环套着三角，中间有一点凸起。
他没见过这个标记。
但他记得，在某次和太白金星闲聊时，对方提到过一句：“远古时候有种阵法，能连通地下火脉，后来毁了，只剩下几块残核流落在外。”
当时他没在意。
现在，这块石头就在他手里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