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落在枝头,右眼闪过一道金光。它张开嘴,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陈玄。”
屋内,陈玄眼皮动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下。货架最下层的暗格自动弹开一寸,又缓缓合上。他知道这鸟不是普通的信使,而是地府用来传话的阴魂载体。
“进来吧。”他说。
乌鸦振翅飞起,撞在灵铺门口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上。它的身体瞬间变得半透明,羽毛脱落,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屋内。烟雾落地,凝成人形——一个身穿黑袍、手持哭丧棒的鬼差站在厅中,脸上带着急色。
“你果然还活着。”鬼差开口,声音干涩,“我还以为你突破时真出了事。”
陈玄靠在椅背上,脸色发白,嘴角有一丝未擦净的血痕。他抬起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缠绕的一圈符纸。符纸边缘焦黑,显然刚用过不久。
“差点就死了。”他说,“九转金丹太猛,我经脉撑不住,现在每动一下都像被人拿刀刮骨头。”
鬼差扫了一眼四周。铺子里的阵法还在运转,墙角的符灯亮着,货架上的商品整齐排列。他的目光停在柜台后那一叠金光流转的符纸上,眼神变了。
“你还能站在这儿说话,就说明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他往前一步,“我是酆都北殿七品巡夜使,奉阎君令来采买符箓。地府最近不太平,枉死城结界被破了三次,怨气外泄,游魂暴动,连孟婆的汤锅都被掀翻过一次。”
陈玄低咳两声,从怀里摸出一块布巾擦嘴。布巾沾了点红,他随手扔进炉膛,火苗跳了一下。
“所以你们需要符?”
“不止需要。”鬼差握紧哭丧棒,“是急需。我要能镇压大范围怨气的,最好还能召阴兵作战。数量越多越好,品质必须高阶。”
陈玄沉默片刻,慢慢坐直身子。
“你知道我现在这个状态,画一张高阶符都要冒伤及本源的风险。你让我供货,总得给个说得过去的条件。”
“灵石管够。”鬼差立刻说,“你要多少给多少。”
“我不缺灵石。”陈玄摇头,“我要的是保障。万一我在给你们赶制符的时候走火入魔死了,这笔交易谁认?你们地府可不会给我立碑。”
鬼差皱眉,“那你想要什么?”
“抵押。”陈玄看着他,“一件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长期有效的那种。比如……冥途通行令。”
鬼差瞳孔一缩,“那是调动阴兵的凭证之一,不能随便交出去。”
“那就没得谈。”陈玄抬手就要关柜台,“我去睡一觉,醒不来就算了,醒来再说。”
“等等!”鬼差上前一步,“我可以给你,但只能用三天。三日后我必须拿回去复命。”
“五天。”陈玄伸出一根手指,“而且我要先看令符真假。如果验出来是假的或者被做过手脚,以后地府别想在我这儿买到任何东西。”
鬼差咬牙,“成交。”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令牌,放在桌上。令牌表面刻着扭曲的文字,中心有一个漩涡状的印记,正缓缓转动。
陈玄没有碰它,而是闭上眼,体内宿命通悄然运转。一瞬间,他“看到”了这枚令牌的来历——出自酆都北殿库房,确为正品,近三个月内曾用于调派三百阴兵镇压黄泉叛乱。
他睁开眼,“可以。但我有个前提——货不分批发,只分批送。第一批十张‘破煞雷符’,五张‘九幽封魔阵图’,三张‘阴兵召令符’,今晚就要带走一半。”
“这么多?”鬼差一愣,“你真能拿出来?”
“我说能就能。”陈玄站起身,走向货架,“不信你可以现在清点。”
他心念一动,系统界面浮现。手指轻点,几类符箓自动从仓库调出,整齐摆放在展示区。金色符纸泛着微光,纹路清晰,符胆位置有灵力流动的痕迹。
“这是破煞雷符。”他拿起一张,“贴在结界上,一旦检测到邪气入侵,自动引爆,威力相当于一名金丹修士自爆。九幽封魔阵图更厉害,展开后能封锁十里范围内的所有阴灵行动,专克逃魂和厉鬼。至于阴兵召令符……”他顿了顿,“一张可召五十名阴兵,听你号令一个时辰。三张叠加使用,能临时组建一支百人队。”
鬼差听得呼吸变重。他伸手想去拿,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别碰。”陈玄说,“这些还没激活,但也是真货。你要验,我可以让系统给你演示效果。”
他说完,指尖凝聚一丝灵力,点在一张破煞雷符上。符纸腾空而起,悬在屋顶下方。下一瞬,一声闷响炸开,屋顶的防护阵微微晃动,余波震得窗棂抖了三下。
鬼差退了一步,“是真的。”
“当然。”陈玄收起符纸,“怎么样,还觉得我快不行了吗?”
鬼差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比我想象的难缠。”
“生意场就是这样。”陈玄把符重新归位,“现在我们可以谈价格了。”
“你说。”
“一张破煞雷符,五百灵石;九幽封魔阵图,八百;阴兵召令符,一千二。打包算你优惠价,第一批总共一万三千灵石。”
鬼差皱眉,“太贵了。”
“贵?”陈玄冷笑,“你在外面打听一下,哪家能批量提供这种级别的符?别说现在,以前通天教主在世时都没这么稳定出货。我这是救急,不是做慈善。”
鬼差低头思索。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如今三界动荡,高阶符箓几乎绝迹,各大宗门自保都难,更别说对外供应。
“我可以加一点。”他说,“一万五千,不能再多了。”
陈玄摇头,“不接受议价。一万三千,一分不少。否则你去找别人。”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仿佛凝住。
最终鬼差叹了口气,“好,一万三千,成交。”
“定金三成。”陈玄伸出手,“四千灵石,现在付。剩下等你提第二批货时结清。”
鬼差从储物袋中取出四个灵石袋,放在桌上。袋子打开,灵石堆得冒尖,灵气扑面。
陈玄用神识扫过,确认无误。他点点头,转身打开后台柜子,取出一个小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张金纹符纸。
“第一批货在这里。”他说,“今晚就能带走。”
鬼差接过盒子,检查了一遍,满意地收进储物袋。
“还有六张没给。”陈玄提醒,“等你把冥途通行令押在这儿,剩下的立刻交付。”
鬼差犹豫了一下,终于将令牌推到桌中央。
陈玄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令牌的瞬间,门外传来一阵剧烈震动。整个灵铺摇晃起来,货架上的瓶子叮当作响,墙角的符灯忽明忽暗。
鬼差猛地回头,“怎么回事?”
陈玄也停下动作,眉头紧锁。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逼近——阴寒、沉重,带着血污的味道。
“血河的气息。”他说,“有人在靠近这里。”
鬼差脸色变了,“不可能!血海之人进不了阳间,除非……”
“除非有内应。”陈玄站起身,走到窗边。山脚下,一团黑雾正沿着小路快速上升,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土地发黑。
“他们冲着这批货来的。”他说。
鬼差握紧哭丧棒,“要不要先带走已交付的部分?”
“不行。”陈玄摇头,“货在我铺子里,谁也别想抢走。你要是现在走,等于放弃合作。下次别想再进门。”
鬼差咬牙,“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玄看向柜台后的符架,低声说:“准备迎战。”
他伸手按下桌底一个按钮。整间铺子的阵法瞬间切换模式,墙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线条,地面升起一圈淡蓝色光幕。
“我会启动防御结界。”他说,“你帮我守住门口。只要撑过半个时辰,援军就会到。”
“谁的援军?”
陈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团越来越近的黑雾。
黑雾在距离灵铺百步处停下。一个人影从中走出,披着红袍,脸上画着诡异符纹。
“陈玄!”那人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把符交出来,饶你不死!”
陈玄站在门内,手里拿着一张未激活的符纸。
鬼差站在他身旁,哭丧棒横在胸前。
屋外风起,吹动门帘。
陈玄举起符纸,对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