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在匣子下方蔓延时，陈玄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节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是昨夜翻检符纸时被边缘割破的。血已经干了，结成暗红色的点。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条裂开的石缝，看它停在匣子底下一寸处，不再前进。
白虎站在三步外，尾巴垂着，耳朵微微抖动。
“你还打算守着那个东西多久？”他问。
陈玄没回答，弯腰把匣子提起来，换了张干净的石台放下。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残卷，摊开。
纸面泛黄，字迹如刻，第一层剑阵图纹清晰可见。第二层线条略显模糊，但还能辨认。第三页——依旧空白。
他坐下来，盘腿，双手放在膝盖上。
呼吸慢慢变深。
灵力顺着经脉往下沉，指尖微热。他将一缕灵力探出，轻轻点在卷首第一个符文上。
刹那间，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窜上来。
不是冷，而是一种锋利的感觉，像有无数细针顺着血脉往里扎。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没有撤手。
那股力量开始动了。
沿着手臂往上走，穿过肩井，直冲识海。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眼前浮现出一片虚影：九柄剑插在空中，排列成环，剑尖朝下，剑柄缠绕着紫气。每柄剑都在震，频率不同，却彼此呼应。
剑阵。
他认得这形状，和残卷上的图一致，但更完整，更有压迫感。
可只持续了一瞬，画面就碎了。
陈玄睁开眼，额头全是汗。
“怎么样？”白虎走近两步。
“看到了。”他抹了把脸，“但抓不住。”
“你能撑多久？”
“一次最多十息。再久，头就要裂了。”
白虎沉默片刻，“那你得想办法稳住它。”
陈玄点头。他知道问题在哪。
这剑阵不是靠蛮力能学的。它讲的是节奏、共鸣、心意相通。稍有偏差，反噬的就是自己。
他闭上眼，再次运功。
这一次，他没直接碰卷轴，而是先调出系统界面，在历史订单里找到最早一批破境丹的记录。
那是他第一次用系统生成丹药。
当时体内有过一阵异样，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又像踩空了台阶。现在回想，那感觉和刚才接触到的剑意波动很像。
他把那段记忆压进心头，重新伸手触向卷轴。
还是痛。
还是乱流一样的冲击。
但他咬牙坚持，一边承受，一边在心里默念炼丹时的口诀——那是他自己编的，为了配合系统操作，没什么道理，就是顺口。
奇怪的是，随着口诀流转，脑海里的混乱竟然缓了下来。
九柄剑的虚影再度浮现，这次没有立刻崩塌。它们还在晃，但晃得有规律了。
像是……在回应他。
陈玄心跳加快。
他试着调整呼吸，让节奏跟着剑影的震动同步。
一下，两下。
第三下时，其中一柄剑突然转了个方向，剑尖指向他。
他猛地睁眼，掌心拍地后退半丈。
整个人喘得厉害。
“你脸色很差。”白虎蹲下来，尾巴扫过地面。
“没事。”陈玄摆手，“我摸到门了。”
“学会了？”
“没。”他摇头，“才刚开始。但这东西……它认得我。”
白虎眯眼：“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陈玄盯着残卷，“但它对我的反应，不像对外人。刚才那一剑转向我，不是攻击，是……试探。”
白虎没说话。
他知道陈玄不会乱说这种话。
两人静了几息。
陈玄又坐回去，这次动作更快。他不再犹豫，直接将灵力注入卷轴，同时在心里重复那套自创口诀。
一次失败。
两次，识海剧痛。
第三次，他换了个方式——先把灵力凝聚在丹田，再缓缓提至胸口，最后才送入指尖。
这一次，剑影出现得更稳。
九柄剑齐齐震颤，紫气缭绕。
他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去碰最近的那一柄。
刚一接触，整幅图就开始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道光轮。
陈玄浑身绷紧，牙关咬实。
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不能松。
就在意识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光轮突然停下。
一缕极细的剑气从卷中升起，钻进他的右手食指。
他猛地抽手，却发现手指已经不受控制。
自行抬起，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
落点精准，构成一个三角。
紧接着，左手指尖也动了，补上另外四笔。
七画完成，空中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痕迹，一闪即逝。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剑阵（初级）领悟成功】。
白虎尾巴一下子卷住他肩膀：“成了？”
陈玄点头，额头上汗如雨下。
“真的学会了？”
“基础部分。”他喘着气，“能引剑气，能控方向，但威力有限。”
他说完，抬手对准十米外一块巨石。
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刚成型的剑诀。
一道无形气流从掌心射出，撞在石头上。
“轰”一声，石面炸开，碎屑飞溅。
白虎咧嘴：“不错。”
陈玄却没笑。他低头看残卷，翻开第三页。
还是空白。
“不对。”他低声说。
“什么不对？”
“这不该只是斩石头的程度。”陈玄摇头，“通天教主用诛仙剑阵杀过圣人。这才是入门，不可能这么弱。”
白虎凑近看：“是不是你还没掌握核心？”
“肯定有口诀。”陈玄指着第三页，“前两层靠悟，第三层必须靠传。可现在……没人传。”
他顿了顿，想起昨夜残卷背面浮现的那行字。
“别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口诀不在紫霄宫，也不在灵材里。它在你第一次炼丹的时候，就已经进你身体了。”
这话他没跟白虎说。
现在想想，也许不是吓唬他。
是真的。
他抬起右手，看着食指。刚才那道剑气进来的地方，皮肤下似乎还有一点微弱的跳动。
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游走。
“你在想什么？”白虎察觉他走神。
“我在想。”陈玄慢慢说，“会不会根本不需要别人教？”
“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我炼第一颗丹时就种下的东西……那它本来就是我的。”
白虎皱眉：“可你根本不记得怎么炼的。”
“系统给的流程。”陈玄闭眼，“但我动手的时候，有没有哪个动作特别顺？有没有哪一步，像是做过很多次？”
他忽然睁开眼。
“有。”
那天他画符封炉，最后一笔是逆时针划圆。那时候手没抖，也没迟疑，流畅得不像新手。
而现在，刚才空中画出的那七笔，最后一笔也是逆时针收尾。
一样的轨迹。
一样的力道。
“不是学来的。”他喃喃道，“是……回想起了。”
白虎盯着他：“你要再试一次？”
陈玄没回答，重新把手放回卷轴上。
这次，他不引导灵力，也不念口诀。
他只是回忆。
回忆第一次打开系统面板，选择“生成破境丹”。
回忆手指点下确认键的那一刻。
回忆丹炉开启时，那一闪而过的紫光。
他的呼吸变了。
变得缓慢，均匀，像是进入某种古老节奏。
残卷在他掌下轻轻震动。
不是排斥，是呼应。
九柄剑的虚影再次浮现，这次没有乱晃。它们静静悬着，等他做出下一个动作。
陈玄抬起手，食指轻点空中。
第一笔落下。
稳定，准确。
第二笔接上。
第三笔……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看不清手指。
七笔完成，空中金痕再现。
但这一次，没有消失。
它凝在那里，缓缓旋转，像是一扇门的轮廓。
陈玄张嘴，吐出四个字。
那是他从未听过，却仿佛早就知道的音节。
声音落地的瞬间，金痕猛地扩张，化作一圈波纹扩散开来。
地面轻微震动。
白虎往后跳了一步。
陈玄站在原地，手指还举着，脸上没有表情。
系统界面疯狂刷新：【检测到未知法则波动】【香火经验+100】【解锁神通：初级感知】
但他没看。
他的注意力全在右手指尖。
那里，有一滴血正慢慢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