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扣咔哒一声锁紧，锦盒合上。
陈玄手指还搭在盒盖边缘，指腹能感觉到那层玉面下微微的震颤。丹药没静下来，光纹还在动，像是有东西在里头转。
他抬头。
天上的云变了。不是慢慢聚拢的那种，是突然就出现在头顶，一层叠一层，颜色从淡金转成七彩，边缘泛着亮边。风停了，崖顶的草叶却自己卷了起来，砂石浮在半空，离地一寸，不动。
白虎站起身，尾巴绷直，耳朵向前压。它没说话，但身体已经挡在陈玄前面半步。
“来了。”它低声道。
山下传来动静。先是窸窣，接着是脚步声，杂乱但越来越近。树丛被拨开，岩石滚落，一群妖从林子里冲出来，全往崖下跑。鹿妖扛着木匣，兔妖抱着灵芝，鹰妖从空中俯冲落地，翅膀带起一阵尘。
他们到了崖底，停下，一个个抬头看。
没人下令，也没人说话，可几乎同时，所有妖都跪了下去。
“恭贺陈丹师！”
声音齐整，像练过一样。几百个脑袋低着，手臂贴腿，脊背弯成弧线。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包扎的布条渗着血，也没抬手去碰。
陈玄站在灵铺门口，灰袍下摆被气流掀起一角。他看了眼脚下，又扫了眼天空。
他知道这香不是普通的味道。炼丹时追加了三颗朱果，系统提示过潜能激发。现在看来，不只是品级提升，是触到了某种规则。
但他不能退。
铺子开了，货成了，人来了，就得接。
他往前走两步，探出身子，声音不高不低：“免礼。”
底下鸦雀无声。
“要丹的，排队。”他说，“先到先得，灵石到账再拿货。”
人群松动了一下。有人抬头，眼神发亮，又赶紧低下。没人动位置，但肩膀松了，呼吸重了。敬畏还在，但多了点别的——希望。
白虎侧头看他一眼：“你还真敢说。”
“不说怎么办？”陈玄收回视线，“让他们喊我师父？还是磕头认祖归宗？”
“你不怕他们闹？”
“他们不敢。”陈玄轻笑，“刚才那一跪，是真心的。闻到这香味，知道这丹有多强，心里怕了。现在谁带头冲上来，就是跟整个妖群作对。”
白虎鼻孔喷出一口气：“可不止他们闻到了。”
话音刚落，天上云层翻了一圈。七彩光晕向中心收拢，形成一个漩涡状的口子，正对着灵铺所在的位置。一道微弱的雷光在云中闪了半息，随即隐去。
陈玄察觉体内灵力轻轻跳了一下。不是他自己调动的，是被什么引动的。就像水里的鱼，突然感知到岸上有钓钩落下。
他心念一动，打开系统界面。
【检测到异常法则波动】
【来源：极品破境丹引发天地共鸣】
【警告：高阶存在感知概率上升至63%】
信息一闪而过，自动关闭。
他没关掉柜台上的灯。那盏青玉灯一直亮着，照着锦盒的位置。他知道有人在看，也许已经在路上。
但他不能藏。
藏了这一颗，以后没人信你有好货。商人立身靠的是信誉，不是躲。
“把炉收了吧。”他对白虎说。
白虎转身，一爪拍在丹炉侧面。炉身嗡鸣一声，符文熄灭，火焰缩回地缝。它用尾巴卷起炉体，直接甩进铺子后角的储物阵里，动作干脆利落。
“你打算挂多少灵石？”它问。
“五千。”陈玄说，“定金两千，取丹付尾款。”
“上次那个买家还没来拿。”
“不来就算违约，丹我另卖。”
“你不查他身份？”
“查了也没用。”陈玄把锦盒放进柜台最里面的格子，按下一枚按钮。石板滑动，将盒子封进防护层，“系统屏蔽来源，说明对方不想露脸。越是这样的人，越在乎交易完成。他会来的。”
白虎盯着天上的云：“我不放心。”
“你什么时候放心过？”
“以前在天庭打仗，每次打完胜仗，庆功酒还没喝，就有暗箭射过来。”白虎眯眼，“你现在不是打赢一场架，是打出一道光，照进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会来找你麻烦。”
陈玄笑了笑：“那就让他们来。”
他拍了拍柜台，发出清脆响声。
“我这儿不光有丹，还有符、有阵、有保命的货。只要给灵石，什么都卖。他们想抢？行啊，先问问其他买家答不答应。”
山下的妖群已经开始排队。从崖底拐上小路，排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鹿妖第一个，手里捧着装满灵石的木匣；兔妖第二个，怀里换了更大的灵芝；狐妖站在第五位，眼神时不时瞟向铺子方向。
没人插队，也没人喧哗。
陈玄转身走进铺内，拿起笔，在告示板上写下：
【破境丹·极品】
【数量：1】
【价格：5000灵石】
【定金：2000，不退】
字迹潦草，但清楚。
他挂好牌子，回头看向白虎：“你上去守着。”
白虎跃上铺顶，蹲坐如雕像。它的尾巴垂下来，一半绕住屋檐柱子，一半轻轻摆动，像是在测风向。
陈玄靠在柜台边，看着门外的队伍。
他知道这平静不会太久。
丹成引天象，不是祥瑞，是信号。告诉所有强者——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也知道，接下来上门的不会再是小妖。
但只要铺子还在，交易就继续。
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还有十份材料。炸过一次炉，也死过一次人，现在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远处林间，一只乌鸦飞起，翅膀拍得急，像是被人惊到。
陈玄眼角扫见，没动。
他知道有些眼睛已经盯上了这里。
他也知道，从今天起，这座山不再是荒地。
有人想抢，有人想压价，有人想让他闭嘴。
没关系。
他只做一件事——卖。
价格摆出来，愿者上钩。
他拿起算盘，拨了两下。
清脆的响声传出去很远。
山下的鹿妖听见了，抬头看了一眼铺子，握紧了手中的木匣。
兔妖小声问旁边：“真的能买到吗？”
“不知道。”对方摇头，“但总得试试。”
“听说吃了能直接到筑基中期……”
“嘘！别说了，快轮到你了。”
队伍缓缓前移。
陈玄坐在柜台后，面前摊开账本。
他写下一行字：
【今日收入预估：不低于八千灵石】
笔尖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
【准备进一批防御符，防大客户上门】
外面天色未变，云还在头顶悬着，七彩光晕流转不息。
白虎突然压低身子，尾巴猛地收紧。
“有人在林子里动。”它说。
陈玄头也不抬：“别管。”
“不是小妖。”
“我知道。”
“要不要驱赶？”
“不用。”陈玄合上账本，“让他们看。看得越多，以后交易越稳。”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
风吹进来，带着丹香和泥土味。
他望着山下长长的队伍，开口喊：“下一个！”
鹿妖往前走一步，双手举起木匣。
就在这一刻，天上云层中心忽然塌陷一瞬，像被无形之手捏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金线从云端垂下，落在灵铺屋顶，停留不到一息，便消失不见。
白虎全身毛炸起。
陈玄却笑了。
他知道，刚才那一道光，不是雷，也不是雨。
是有人在用神通探查。
而且，没能完全隐藏痕迹。
“来得好。”他低声说。
他转身回到柜台，抽出一张空白符纸，放在手边。
等着下一个大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