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于我的危机悄然来临。
近来我总是爱匀面梳妆,不过是想在这深宫里寻几分鲜活气,却被皇帝看在眼里。那日他笑意温和,赐下一盒进贡的西域香粉,玉盒莹润,香氛清冽得像初春的融雪。送走圣驾后,医女妙人仔仔细细查验了三遍,银针探过,脂粉里不见半点异样,我这才放心取来涂抹。
没过几日,齐妃姐姐便笑吟吟地踏进门来。她瞥见我掌心的香粉,立时满眼艳羡,指尖都忍不住往玉盒上凑了凑:“妹妹这香粉真好闻,瞧着就金贵,怕是宫里独一份吧?”我瞧她那副欢喜模样,心里也软和,便将玉盒往她跟前推了推:“姐姐既喜欢,便拿去吧。”齐妃连连摆手,脸上却满是不舍:“这怎么使得?是皇上赐给妹妹的。”我轻笑一声,替她将玉盒塞进袖中:“无妨,我再去求皇上赏一盒便是,左右他素来疼我。”齐妃这才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捧着香粉走了。
不出所料,第二日我在皇帝跟前软语提了一句,他果然又赏了一盒,比先前那盒成色更胜一筹。
转眼到了五月,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得正盛,皇后设宴邀后宫妃嫔共赏牡丹。我与齐妃姐姐、莞贵人、曹贵人素来走得近,赏花时便凑在一处说些女儿家的闲话,暖风拂过,裙摆上都沾了几分花香。
正说得热闹,忽闻一声尖利的猫叫,皇后那只唤作“松子”的狸花猫猛地从假山后窜出来,毛发倒竖,直直扑向离假山最近的齐妃。齐妃惊呼一声,慌得连连后退,人群霎时乱作一团。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侧的莞贵人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朝我直直压过来。她带着疾冲的力道,若真撞上,我怕是要摔得狼狈不堪。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一直守在我身旁的妙人眼疾手快,伸臂猛地推了莞贵人一把!
宫女们惊呼着扑上来扶我,可那股冲力还是让我踉跄着向后倒去,脊背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而被推开的莞贵人,直直的撞在了我的腿上。
一阵钻心的疼从腿骨蔓延开来,眼前的姹紫嫣红瞬间天旋地转,我只觉得腹中一阵坠痛,意识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彻底坠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储秀宫的窗榻上。太医跪在床前,脸色凝重地回禀,说我动了胎气,腹中龙裔受惊,往后数月都需卧床静养,半步也离不得床铺。
我正怔忡着,耳边又传来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原来莞贵人被撞倒时,竟也查出了已有一个月的身孕。齐妃姐姐虽被松子抓伤了手臂,幸而只是几道浅浅的血痕,并无大碍。
最让人意外的是,皇帝竟以“护驾有功,身怀龙嗣”为由,下旨晋封莞贵人为莞嫔。
殿外的风卷着牡丹花瓣掠过窗棂,我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指尖缓缓攥紧了锦被。那盒香粉的清冽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可这深宫之中,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赏赐,又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意外?
妙人端着安胎药走进来,见我神色恍惚,轻声道:“小主,别多想,安心养胎才是正理。”
我缓缓阖上眼,眼下还是龙胎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