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的起居室里，柳曼云端坐在意大利进口的丝绒沙发上，指尖轻轻抚过膝上那本最新一季的拍卖图录，但她的心思并不在那些珍稀珠宝上。
下午苏雨晴来的时候，虽然强撑着精神，但那微红的眼眶和偶尔闪躲的眼神，还是让柳曼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能让这个一向得体周全的儿媳失态成这样的，除了那个阴魂不散的林姝，还能有谁？
想起七年前的事，柳曼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出身名门，从小见惯了圈子里的人情冷暖，最看不上的就是林姝那种拜高踩低的做派。傅家当年一时困顿，那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抽身离开，甚至临走前还卷走了最后一笔钱。
这种行径，在柳曼云看来简直低劣到令人作呕。
她正想着，门外传来轻叩声。
“妈，是我，雨晴。”声音听着还算平稳，但柳曼云听出了异样。
“进来。”柳曼云合上图录，随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苏雨晴推门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香奈儿的浅粉色套装，妆容依旧精致，但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她走到柳曼云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素色信封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柳曼云看了她一眼，从容地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只一眼，柳曼云脸上的从容神色就凝固了。她握着照片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照片里那个侧脸，那个姿态，还有那只环抱着的手臂……
即便光线昏暗模糊，她也绝不会认错。
林姝。
真的是那个贱人。
柳曼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不知分寸、企图攀附的女人。七年前林姝的背叛已经够让人不齿了，如今竟然还敢回来，用这种下作的照片企图搅乱她儿子的生活？
“这是哪来的？”柳曼云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优雅，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冷意。
“匿名寄到家里的。”苏雨晴的声音很轻，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还有……我最近听到些传言，关于林姝和承聿的，说得……很难听。妈，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微微泛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曼云放下照片，端起茶几上的骨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是顶级的金骏眉，温润醇香，但此刻尝在嘴里却有些发苦。
她抬眼看向苏雨晴。这个儿媳她很满意，家世虽然不算顶尖，但教养良好，性格温顺，最重要的是在傅家最困难的那几年不离不弃。柳曼云很满意这一点。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能共患难的情分比什么都珍贵。
“雨晴，”柳曼云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力度，“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苏雨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照片，传言，都忘掉。”柳曼云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你是傅家的儿媳，是承聿明媒正娶的妻子，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自乱阵脚。该去公司就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拿出你傅太太该有的样子来。”
“可是妈，承聿他……”
“承聿那边，我来处理。”柳曼云打断她，“你记住，在这个家里，永远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林姝当年做了什么，大家都清楚。她想回来搅局？没那么容易。”
柳曼云重新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轻轻放回信封里。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处理的不是一桩棘手的丑闻，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件事交给我。”她看向苏雨晴，眼神温和却坚定，“你只管做好你的傅太太，其他的，不必操心。”
苏雨晴看着婆婆镇定自若的模样，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她轻轻点头：“我明白了，妈。”
“去吧。”柳曼云微微一笑，“晚上我让厨房炖了燕窝，记得来喝。”
苏雨晴离开后，起居室里恢复了安静。
柳曼云独自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那只信封上，脸上的温和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意。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秘书，帮我查个人。”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林姝，对，就是七年前那个林姝。我要知道她回国后所有的动向，见过什么人，住在哪里，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后，柳曼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花木扶疏，景致宜人。这是她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家，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同一时间，傅氏总裁办公室。
傅承聿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烟已经燃尽，他却浑然不觉。烟灰落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就像他此刻心里那团挥之不去的烦躁。
下午林姝那通电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危险的涟漪。
那些话。
慵懒的，带刺的，充满暗示的。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照片好看吗？”“腰酸。”“想不想看秦震留下的痕迹？”……还有最后那句轻飘飘的“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感觉？”
他当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恶心”两个字。
但现在，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不得不承认，那不仅仅是恶心。那是一种被看穿、被挑衅的暴怒，她说对了。他就是有感觉。不是爱，是恨，是执念，是一种扭曲的、想要彻底摧毁她又想要完全占有的欲望。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信息：“明天中午回老宅吃饭，有事。”
简短，直接，不容拒绝。
傅承聿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苏雨晴下午离开公司时状态就不对，母亲想必是察觉了。
一股烦躁感涌了上来。他厌恶这种被琐事纠缠的感觉，无论是林姝危险的游戏，还是家庭内部可能出现的压力。
他掐灭烟蒂，转身走回办公桌前，却无法集中精神处理文件。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交替闪过画面：林姝在机场苍白脆弱的脸，她在办公室褪下裙子时挑衅的眼神，电话里慵懒带笑的嗓音……还有苏雨晴温柔隐忍的面容，母亲可能出现的审视目光……
他猛地拉开抽屉，里面是陈铭下午送来的关于秦震的初步调查报告。那个老东西……傅承聿的眼神骤然冰冷。
林姝想借秦震的势来跟他博弈？
很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既然要玩，那就玩到底。他会让林姝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至于家里……他会处理好。
只是心底那个被林姝轻易搅动、因秦震而更加躁郁的角落，依旧灼热地疼痛着，提醒他这场对决远未结束，而他，似乎正一步步滑向更危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