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宫廷喋血
一、龙榻惊变
景龙四年六月的长安,潮湿的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皇城。神龙殿的鎏金铜炉里燃着昂贵的龙脑香,烟气缭绕中,李显躺在宽大的龙榻上,脸色蜡黄得像浸了油的宣纸。他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停顿。
“陛下,该进药了。” 韦皇后端着一碗乌沉沉的汤药,声音温柔得像裹了棉花,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在昏暗的宫灯下泛着妖异的光。她身后,安乐公主李裹儿斜倚着朱红廊柱,一身百鸟裙上的金线在阴影里流动,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李显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扫过韦皇后,又落在女儿身上。这双眼睛曾看过玄武门的血、看过武则天的威严、看过自己被流放的十五年,如今只剩下无力的浑浊。“裹儿……”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日你说要当皇太女……”
“父皇!” 安乐公主娇嗔着打断他,几步走到榻前,用银簪挑起一缕飘散的龙脑香,“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病,那些事以后再说嘛。” 她的指尖划过李显枯瘦的手背,像蛇吐信子般迅速收回,“母后亲手给您熬的药,快喝了吧。”
韦皇后适时地将药碗递到李显嘴边,汤匙碰到他干裂的嘴唇时,李显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汤药洒了大半在明黄色的锦被上,留下深色的污渍。“烫……” 他喘息着,眼角滚下一滴浑浊的泪,“朕想起…… 当年在房州,你给朕烤的红薯……”
韦皇后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柔:“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喝了药,病好了,臣妾再给您烤红薯,好不好?” 她不由分说地舀起一勺药,强行送进李显嘴里。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李显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烙铁烫过。他死死抓住韦皇后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你…… 药……”
“陛下!” 韦皇后惊叫着后退一步,仿佛被他的样子吓到,“陛下您怎么了?快来人啊!”
殿外的内侍、宫女一拥而入,安乐公主却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李显的身体在榻上抽搐,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最终变成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药味,那里面除了寻常的药材,还混了一味只有太医署秘库才有的 “马钱子”—— 剂量不多,却足够让一个久病之人在无声无息中停止呼吸。
李显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猛地挺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龙脑香的烟气依旧缭绕,只是这一次,再也吹不散笼罩在神龙殿上空的死寂。
韦皇后扑倒在榻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却精准地控制在能让殿外听到的音量。安乐公主走上前,用绣帕擦了擦李显嘴角溢出的黑血,低声道:“母后,该办正事了。”
韦皇后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已没了半分悲戚,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传朕的令,封锁神龙殿,任何人不得出入。去叫宗楚客和韦温,让他们带着羽林军守住宫门。” 她顿了顿,看向女儿,“裹儿,去把相王和太平公主的府邸盯紧了,别让他们闹出动静。”
安乐公主屈膝行礼,转身时,百鸟裙的裙摆扫过榻边的药碗,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殿内回荡,像一声不祥的预兆。
二、暗流涌动
长安城的夜,从来都不缺秘密。
相王府的书房里,一盏孤灯如豆,映着李隆基年轻却棱角分明的脸。他刚从万骑营回来,玄色劲装的袖口还沾着草屑,手里攥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 —— 那是太平公主的心腹送来的,只有四个字:“鱼已入网”。
“殿下,” 贴身侍卫李守德压低声音,“万骑营的陈玄礼和葛福顺都已表态,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营中八千将士随时待命。”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横刀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韦后毒死陛下,还想立幼主临朝,这是要重蹈武则天的覆辙!”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将密信凑到灯上点燃。火苗舔舐着信纸,将 “鱼已入网” 四个字烧成灰烬。他想起三天前,太平公主在城外的佛寺里与他会面,那个年近五十却依旧风姿绰约的姑姑,用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棋盘:“你父皇懦弱,指望不上。韦后那女人想当第二个武则天,安乐那丫头想做皇太女,他们杀了陛下,下一个就是你我。”
“姑姑想让侄儿怎么做?” 李隆基当时握着棋子的手微微收紧,棋盘上的 “将” 与 “帅” 正对峙着。
“万骑营是禁军精锐,你在那里经营了三年,该用了。” 太平公主的声音像淬了冰,“韦后定不会发丧,她要等韦氏党羽控制京城才敢公布死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 以‘清君侧’为名,杀进皇宫,让她知道,这江山姓李,不姓韦!”
此刻,李隆基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皇城深处那盏属于神龙殿的宫灯,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在那里的铁胎弓,弓弦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的嗡鸣。“告诉陈玄礼,三更时分,在玄武门会合。”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让葛福顺带左营控制羽林军营房,别让韦温调动一兵一卒。”
“是!” 李守德领命欲走,又被李隆基叫住。
“带上这个。” 李隆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 “李” 字,“见到太平公主的人,出示这个,他们会配合。”
李守德走后,书房里只剩下李隆基一人。他摩挲着冰冷的弓弦,想起小时候父皇李旦被武则天废黜时,自己跟着流放的日子;想起伯父李显复位后,韦后和安乐公主是如何把持朝政、滥杀忠良;想起那些被韦氏党羽强占土地的百姓,在街头哭嚎的样子。
“伯父,”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语,“侄儿替您报仇。”
三、玄武门的血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玄武门的守军换岗的间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陈玄礼率领的万骑营士兵,像一群沉默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城门。他们的铠甲上没有反光,手里的横刀裹着黑布,只有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口令!” 守城校尉懒洋洋地喝问,打了个哈欠。
“清君侧。” 陈玄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校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支羽箭射穿了喉咙。箭是李隆基射的,他埋伏在城门对面的柳树后,铁胎弓还在微微震动。
“杀!” 随着一声低吼,万骑营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城楼。守军猝不及防,有的被砍翻在血泊里,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慌不择路地往下跳,惨叫声很快被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淹没。李隆基翻身跃上城楼,扯下横刀上的黑布,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打开城门,通知葛福顺,按计划行动!”
玄武门的城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幽深的宫道。李隆基一马当先冲了进去,身后是数千名手持火把的士兵,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吞噬黑暗的火龙。
此时的神龙殿,韦皇后还在与宗楚客密谈。宗楚客是韦后的表哥,官居中书令,此刻正拿着一张拟好的遗诏,上面写着 “立温王李重茂为帝,韦后临朝称制”。“皇后娘娘,羽林军已经控制了皇城各门,相王府和太平公主府都被监视,只等天亮公布陛下驾崩的消息,大事就成了。”
韦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说话,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她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娘娘!不好了!万骑营反了!已经攻破玄武门,杀进来了!”
“什么?” 韦皇后手里的玉玺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宗楚客脸色煞白:“不可能!羽林军是我们的人,他们怎么敢……”
“是李隆基!” 安乐公主冲了进来,百鸟裙上沾了不少灰尘,头发也散乱了,“是那个庶子!我就说该早点除掉他!”
韦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我令,让韦温带羽林军镇压!”
“来不及了!” 侍卫哭喊着,“葛福顺将军已经控制了羽林军营,韦大人…… 韦大人被乱刀砍死了!”
殿内瞬间死寂。韦皇后看着门口晃动的火光,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突然尖叫一声,抓过一件宫女的衣服胡乱套上:“我去飞骑营!那里的将军是我的人!” 她推开众人,跌跌撞撞地往后门跑,华贵的凤袍被门槛勾住,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安乐公主看着母亲仓皇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冲天的火光,忽然抓起桌上的玉玺塞进怀里,也想跟着跑,却被冲进来的士兵拦住。为首的正是李守德,他一把夺过玉玺,横刀指着安乐公主:“妖女!你的死期到了!”
安乐公主看着刀锋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凄厉地笑起来:“我是公主!父皇是皇帝!你们敢杀我?我要当皇太女!我要当皇帝!” 她的百鸟裙在挣扎中散开,金线银线缠绕在刀上,像一张破碎的网。
李守德没有废话,手起刀落。鲜血溅在明黄色的锦被上,与之前的药渍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那个曾穿着百鸟裙在御花园里追逐蝴蝶的少女,最终倒在了自己渴望的权力血泊中。
四、黎明前的清算
飞骑营的营房里,韦皇后被几个士兵押着,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污泥。她看着眼前的飞骑营将军,颤抖着说:“你是我提拔的,你忘了?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封你为王!”
将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跪地行礼 —— 不是向她,是向门口走来的李隆基。“末将参见临淄王!韦氏乱党已在此就擒!”
韦皇后绝望地看着李隆基,这个她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庶子,此刻穿着染血的铠甲,眼神冷得像冰。“李隆基!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后!你杀我就是弑后!”
李隆基走到她面前,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凤钗,那上面镶嵌的珍珠沾着血污。“弑后?” 他冷笑一声,“你毒杀陛下,祸乱朝纲,早已不是皇后。你看看外面,韦氏党羽被斩杀殆尽,这是天意,也是民心。”
他挥了挥手,李守德上前拖走韦皇后。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被一声清脆的刀响截断。
天色将明未明时,皇宫里的厮杀渐渐平息。李隆基站在神龙殿的台阶上,看着士兵们拖走一具具尸体,血水顺着台阶的缝隙往下流,在晨光中泛着暗红的光。太平公主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身上的素色披风沾了露水。
“做得好。” 太平公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韦后和安乐已死,宗楚客等党羽尽数伏诛,现在该请相王出来主持大局了。”
李隆基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低声道:“姑姑,接下来呢?”
“李重茂是韦后立的,不能算。” 太平公主看着皇宫深处,“你父皇性情温和,适合当这个皇帝。”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李隆基,“至于你…… 功高盖世,当为太子。”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轮即将跳出地平线的朝阳。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满是血污的宫墙上,将一切染成金色。他知道,这场喋血只是开始,权力的游戏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远处传来钟鸣,那是召集百官的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长安城的百姓从睡梦中醒来,会听到皇帝驾崩、韦后伏诛的消息,会看到街头巷尾清理血迹的士兵,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只有李隆基知道,玄武门的血还没干透,而他的路,才刚刚踏上。
继续
五、龙椅上的孩童
百官齐聚太极殿时,空气里还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阶下的青砖被反复冲刷过,却仍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印记,像极了凝固的血。十六岁的李重茂被韦氏党羽的残余势力推上龙椅,他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泛白,仿佛那明黄的绸缎烫得人疼。
“陛下,该下旨了。” 站在他身侧的,是韦后的心腹礼部尚书苏瑰。此人昨夜躲在秘道中逃过一劫,此刻强作镇定,将一份拟好的诏书递到李重茂面前,“诏告天下,先帝遗命,由太后临朝,陛下居丧听政。”
李重茂的目光越过苏瑰的肩膀,落在殿外晨光中的身影上 —— 李隆基一身铠甲未卸,正与太平公主低声交谈,他们身后的万骑营士兵手按刀柄,眼神锐利如鹰。他的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 苏瑰的声音带着催促,甚至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
就在这时,太平公主忽然走上前,一把夺过那份诏书,撕得粉碎。“苏尚书好大的胆子!” 她的声音清亮,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韦氏毒杀先帝,谋逆作乱,已被诛灭,你还敢假传遗命?”
苏瑰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臣…… 臣不知…… 是韦后逼我的!”
“不知?” 李隆基踏步入殿,铠甲上的血渍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昨夜羽林军围宫,你可是帮着韦温清点兵器的!” 他挥了挥手,“拖下去,与韦氏党羽一同问斩!”
士兵上前拖走哀嚎的苏瑰,殿内百官吓得瑟瑟发抖,竟无一人敢出声。李重茂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从龙椅上滑下来,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我…… 我不是皇帝!我不想当皇帝!”
太平公主走上前,扶起他,语气难得温和:“别怕,你本就不该坐在这上面。” 她转向百官,朗声道:“先帝被毒,韦氏作乱,幸得天意昭彰,临淄王李隆基举义兵诛杀乱党,匡扶社稷!依祖制,当立相王李旦为帝,众卿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早已被太平公主联络好的几位老臣率先表态,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跪地附和:“请相王登基,以安天下!”
喊声响彻太极殿,李重茂瘫在地上,看着那些曾经对他躬身行礼的大臣们,此刻正对着 “相王登基” 的呼声叩首,忽然明白 —— 自己从来都不是皇帝,只是韦后棋盘上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
六、姑侄的暗棋
相王李旦的登基大典办得仓促却隆重。他穿着李隆基亲自为他披上的龙袍,站在太极殿的丹陛上,接受百官朝拜时,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这位曾两度登基又两度退位的王爷,比谁都清楚权力的滋味 —— 甜中带苦,终是饮鸩止渴。
“皇儿,” 退朝后,李旦拉着李隆基的手走进偏殿,目光复杂,“这次多亏了你和你姑姑。只是…… 太平她……”
“父皇放心,” 李隆基躬身道,“姑姑功高,儿臣会尊她为镇国太平公主,食邑万户。”
李旦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姑姑随你祖母多年,深谙权术。如今韦后已除,她的心思…… 怕是不简单。” 他看着窗外,“当年你祖母在位时,我步步退让才保得性命,你性子刚猛,切记不可与她硬碰。”
李隆基低头应下,心里却明镜似的。那日在玄武门,太平公主的心腹薛崇简曾悄悄对他说:“公主说了,相王登基后,太子之位,该给最有功劳的人。” 这话听着是在帮他,却字字透着试探 —— 太平公主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 “镇国公主” 的虚名。
果不其然,李旦登基不到半月,太平公主便开始插手朝政。她每日进宫与李旦议事,朝中七位宰相,有五位是她举荐的;禁军将领多是她的旧部;连吏部选官,都要先问过她的意见。一时间,长安城里流传着 “太平公主之言,胜过圣旨” 的说法。
这日,李隆基在万骑营操练士兵,陈玄礼悄悄凑到他身边:“殿下,太平公主让她的女婿武攸暨兼任了羽林卫大将军。”
李隆基握着长枪的手猛地一紧,枪尖深深扎进地面。武攸暨是武则天的侄孙,向来与太平公主一鼻孔出气,让他掌管羽林军,无异于在自己身边埋了颗雷。“知道了。” 他拔出长枪,枪尖的寒光映在眼底,“继续操练。”
傍晚,太平公主派人送来请柬,邀他去府中赴宴。李隆基看着那烫金的请柬,忽然想起安乐公主死时,百鸟裙上散落的金线 —— 华贵的东西,往往最是致命。
七、暗流再涌
太平公主的府邸比皇宫还要奢华。玉石铺地,水晶为灯,宴会上的舞姬穿着西域进贡的轻纱,舞姿妖娆。李隆基坐在主位旁,看着太平公主与几位宰相谈笑风生,仿佛整个朝堂都在她的掌心。
“隆基,” 太平公主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如今朝局初定,你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该封个亲王才是。”
“谢姑姑厚爱,” 李隆基起身回敬,“儿臣只想辅佐父皇,安定天下,不敢求封。”
“哦?” 太平公主挑眉,“可我听说,你在万骑营威望日盛,连葛福顺都只听你的号令?” 她放下酒杯,语气转淡,“禁军是国之利器,总握在一个人手里,怕是不妥吧?”
李隆基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姑姑多虑了。万骑营效忠的是父皇,是大唐,儿臣只是奉旨操练罢了。”
“最好如此。” 太平公主笑了笑,转头对户部尚书说,“江南水灾,灾民流离,该拨些粮草赈灾。” 她随口便定了赈灾的数额,比户部拟的多出三成,几位宰相连声附和,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李隆基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嘴里的酒格外苦涩。他想起伯父李显的懦弱,想起韦后的贪婪,想起安乐公主的骄纵 —— 权力这东西,仿佛有魔咒,无论男女老少,沾了就会变。
宴后,李隆基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守德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刚才看到薛崇简在后门与羽林卫的人密谈,好像在说…… 要给万骑营换将领。”
李隆基脚步一顿,抬头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太平公主的府邸与皇宫遥遥相对,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冷冷地盯着他。
“李守德,” 他轻声说,“去查一下,江南水灾的粮款,太平公主打算让谁去押送。”
“是。”
“还有,” 李隆基的声音在夜色中带着一丝寒意,“告诉陈玄礼,万骑营的士兵,夜里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
月光下,他的铠甲反射着冷光,与玄武门那晚的血色重叠在一起。他知道,韦后的血还没干透,新的风暴,已经在酝酿了。这长安城的宫墙之内,从来都不是太平地,而他,必须比所有人都更懂得如何在刀尖上跳舞。
远处的打更人敲过三更,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着每一个人 —— 这太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继续
八、粮款迷局
李守德的消息来得很快,第二日清晨便叩响了李隆基的房门。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殿下,查清楚了,江南赈灾的粮款押送,太平公主举荐了她的女婿武攸暨。”
李隆基正在擦拭长枪,闻言动作一顿,枪尖的寒光映在他眼底:“武攸暨?他一个养尊处优的驸马,懂什么押送粮草?”
“不止,” 李守德压低声音,“属下还查到,太平公主暗中调动了一支精锐,说是‘护送’,但那支队伍的路线根本不经过江南,反而绕向了西域。”
“西域?” 李隆基将长枪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想把粮款运去西域?那里可是吐蕃和突厥的交界,她想勾结外族?”
李守德摇头:“不好说。但有件事更奇怪 —— 户部刚拨下的粮款,比太平公主定的数额少了三成,账面上却写着‘足额拨付’。”
李隆基指尖在枪杆上划过,忽然冷笑一声:“好手段。明着拨粮赈灾,暗着克扣粮款,再把剩下的偷偷运去西域,既赚了名声,又得了实利。” 他转身抓起披风,“备马,去见父皇。”
李旦正在御书房临摹书法,见李隆基进来,放下笔叹了口气:“又是为你姑姑的事?”
“父皇,太平公主借着赈灾之名,克扣粮款,还打算把粮食运往西域。” 李隆基将查到的证据放在案上,“江南灾民正等着救命粮,她却把粮款挪作他用,这是要逼反百姓!”
李旦看着那些账目,眉头紧锁:“太平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年轻时与太平公主一同经历过武则天的高压统治,深知妹妹对权力的渴望,却没想到她会不顾百姓死活。
“父皇,儿臣请命,亲自押送粮款去江南。” 李隆基单膝跪地,“绝不能让粮款落入奸人之手。”
李旦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去我放心。但切记,别与你姑姑撕破脸,她在朝中根基太深,动她,等于动半个朝堂。”
李隆基领命退出御书房,刚走到宫门口,就撞见了太平公主。她穿着一身紫袍,身后跟着武攸暨,笑意盈盈地拦住去路:“隆基这是要去哪?听说是要去江南押送粮款?”
“姑姑消息倒是灵通。” 李隆基不卑不亢地拱手,“江南灾民等着救命,儿臣不敢耽搁。”
太平公主掩唇轻笑:“有你去,姑姑自然放心。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万骑营可不能离了你,不如让武攸暨去吧,他虽是驸马,却也懂些军务。”
“不必了。” 李隆基直视着她,“父皇已准了儿臣的奏请。再说,武驸马事务繁忙,哪有功夫管这些‘琐事’?” 他特意加重 “琐事” 二字,看着武攸暨的脸色瞬间涨红。
太平公主的笑容淡了几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便依你。” 她侧身让开,却在李隆基走过时,低声道:“江南水患,听说有不少乱党趁机作乱,隆基可要当心啊。”
李隆基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多谢姑姑提醒,儿臣会的。”
九、江上截杀
江南的雨,缠绵得像一张网。李隆基带着粮船行至扬子江时,天空正飘着细雨,江面上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三丈。
“殿下,这雾太浓了,要不要靠岸等雾散了再走?” 陈玄礼站在船头,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雾来得蹊跷,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隆基望着雾气中隐约晃动的黑影,握紧了腰间的横刀:“不用,越等越危险。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把粮船首尾相连,防备偷袭。”
话音刚落,雾中突然射出数十支火箭,直逼粮船!船上的士兵早有准备,立刻举起盾牌格挡,火箭撞在盾牌上,火星四溅,却没能引燃船舱。
“是水匪!” 陈玄礼怒吼一声,拔刀砍断一支射来的弩箭,“保护粮船!”
雾气中驶出十几艘快船,船上的人蒙着脸,手里握着刀枪,悍不畏死地冲向粮船。李隆基站在主船船头,冷眼看着那些人 —— 他们的身手利落,招式狠辣,根本不像普通水匪,倒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放箭!” 李隆基一声令下,船上的弓箭手齐发,雾中传来几声惨叫。但死士们悍不畏死,很快就有几艘快船撞上了粮船,蒙面人纷纷跳上甲板,与士兵们厮杀起来。
一个蒙面人身法极快,避开砍来的刀,直扑李隆基!李隆基侧身躲过,横刀劈向对方小腹,却被对方用短刀架住。两人你来我往,在颠簸的甲板上缠斗,李隆基看清对方手腕上戴着一枚银质手环 —— 那是太平公主府中侍卫的标记!
“太平公主派你们来的?” 李隆基喝问,刀锋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蒙面人不说话,招招致命,显然是要取他性命。李隆基不再留手,横刀旋身一挑,挑飞对方的短刀,随即一脚将人踹进江里。
江面上的厮杀持续了一个时辰,雾气渐渐散去,蒙面人死的死、逃的逃,留下十几具尸体漂浮在江面上。陈玄礼清点伤亡,脸色凝重:“殿下,我们损失了二十名兄弟……”
李隆基看着江水中漂浮的银质手环,眼神冰冷。他弯腰捡起一支对方掉落的箭,箭头淬着剧毒,与当年安乐公主用来暗杀李显的毒箭一模一样。
“看来,姑姑是真容不下我了。” 他将毒箭收好,对陈玄礼道,“加速前进,尽快把粮草送到灾民手里。剩下的账,回长安再算。”
粮船继续前行,雨还在下,打湿了甲板上的血迹。李隆基站在船头,望着江南朦胧的岸线,心里清楚 —— 他与太平公主之间,这层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十、长安暗流
李隆基在江南分发粮草时,长安的朝堂正掀起另一番风浪。太平公主借着李隆基离京的机会,在李旦面前哭诉,说李隆基在江南 “独断专行,克扣灾民粮款以充私库”。
“陛下,” 太平公主抹着眼泪,“隆基年轻气盛,臣妹本不想说,可江南百姓都在传,粮款被他贪了一半,还纵容手下殴打灾民……”
李旦半信半疑,却架不住几位宰相轮番附和 —— 那些本就是太平公主举荐的人,自然帮着她说话。李旦只得下旨,让李隆基 “即刻回京述职”。
旨意送到江南时,李隆基刚把最后一批粮食分给灾民。一个捧着粗粮饼的老婆婆拉着他的衣袖,颤巍巍地说:“将军,您是好人啊…… 那些说您坏话的,都是黑心肝!”
李隆基心中一暖,对传旨的内侍道:“回复陛下,粮款已全部分发完毕,灾民安稳,待我处理完后续事宜,即刻回京。” 他知道,这道旨意是太平公主逼他回去的手段,回去,就是鸿门宴。
而此时的太平公主府,薛崇简正站在太平公主面前,低声禀报:“母亲,武攸暨已经带着克扣的粮款抵达西域,与吐蕃使者接上了头。”
太平公主坐在镜前,由侍女为她梳头,镜中的笑容带着一丝得意:“做得好。吐蕃答应出兵相助,等李隆基回京,咱们就给他扣个‘通敌’的罪名,看他还怎么翻身。”
“只是……” 薛崇简犹豫道,“陛下好像对母亲的话有些怀疑,刚才还问起江南的实际情况。”
太平公主拿起一支金簪,簪尖划过镜面,留下一道划痕:“怀疑?等李隆基被扣上通敌的帽子,他说的每一个字,父皇都不会信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眼神狠厉,“这大唐的江山,从来都该由最有手段的人掌控。当年武则天能做到的,我为何不能?”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长安,却照不透太平公主府里的层层阴谋。长安城的百姓们还在议论江南的水灾,没人知道,一场新的权力厮杀,已在皇城内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远在江南的李隆基,正带着满身征尘,踏上回京的路 —— 他知道前方是陷阱,却必须往里跳,因为他身后,是需要守护的百姓,和不能退让的底线。
继续
十一、归途的刀光
从江南回京的路,比来时更显沉重。李隆基坐在船头,手里摩挲着那支淬毒的箭,箭杆上的木纹被指尖磨得发亮。陈玄礼站在他身后,将一份密信递上:“殿下,这是从那几个活口嘴里撬出来的。”
密信上的字迹潦草,却字字惊心 —— 太平公主与吐蕃约定,以河西三州为代价,换取吐蕃在 “李隆基通敌案” 爆发时出兵施压,逼李旦下旨严惩。
“河西三州……” 李隆基捏紧信纸,指节泛白,“她为了扳倒我,竟不惜割让国土!”
陈玄礼低声道:“要不要先派人把消息送回长安,禀报陛下?”
李隆基摇头:“父皇性子优柔,太平公主在他身边日夜吹风,此刻送消息回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望着两岸飞速倒退的芦苇荡,忽然冷笑,“既然她设了局,那我就顺着她的局走进去,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船行至淮河渡口,需换乘马车。刚踏上码头,就见一群官差打扮的人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京兆府的捕头,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临淄王殿下,奉陛下旨意,请您即刻随我等回京。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随行的士兵,“陛下有令,为证殿下清白,暂请殿下的护卫留在渡口,单独随我等走。”
陈玄礼立刻道:“殿下乃万金之躯,岂能无人护卫?!”
捕头脸色一沉:“这是陛下的旨意,难道殿下要抗旨?”
李隆基按住陈玄礼的肩膀,平静地开口:“不必争执,我随你们走。” 他看向陈玄礼,压低声音,“你带着兄弟们沿小路回京,找到葛福顺,让他暗中盯着太平公主府的动静,尤其注意武攸暨的行踪 —— 他从西域回来,定会藏着吐蕃使者的信物。”
陈玄礼虽忧心忡忡,却只能领命。看着李隆基被官差簇拥着上了一辆封闭的马车,他握紧腰间的刀,转身带人钻进了芦苇丛。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李隆基闭目假寐,耳朵却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 车外不止那几个捕头,至少还有十名以上的死士,呼吸声压得极低,显然是高手。
行至一片荒僻的山谷,马车突然停下。李隆基睁开眼,就听外面传来捕头阴恻恻的笑:“临淄王殿下,对不住了,太平公主有令,让您在这儿‘失足坠崖’。”
车门被猛地拉开,刀光闪着寒芒刺了进来!李隆基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刀锋,一脚踹向对方小腹,借力从马车里翻出,稳稳落在地上。周围的死士瞬间围了上来,刀光剑影在阳光下织成一张夺命网。
“就凭你们?” 李隆基拔出横刀,刀锋划过一道冷弧,瞬间砍倒两人。他认得这些死士的招式,与江南江面上的蒙面人如出一辙 —— 太平公主果然急了,竟不惜在半途灭口。
厮杀在山谷中爆发,横刀与短刃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林间的飞鸟。李隆基的刀法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狠劲,每一刀都直取要害,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血顺着衣袖滴在地上,与尘土混在一起。
就在他力战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弓弦震颤的声音 —— 一支冷箭带着破空声直逼他后心!李隆基猛地转身,横刀格挡,箭簇擦着刀面飞过,钉进旁边的树干,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他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山坡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薛崇简,太平公主的儿子,正举着弓,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为什么?” 李隆基喘着气,横刀拄地,“你母亲要杀我,你也要助纣为虐?”
薛崇简放下弓,声音带着挣扎:“我……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 李隆基冷笑,“奉命割让河西三州给吐蕃?奉命让大唐的百姓再受战火之苦?薛崇简,你身上流的也是李唐的血!”
薛崇简的手一抖,弓掉在地上。他看着山谷里死士的尸体,又看看李隆基淌血的手臂,忽然捂着脸蹲下身:“我不知道…… 母亲说只是把你流放……”
李隆基没再理会他,转身解决了最后几个死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伤口的疼痛让他越发清醒 —— 太平公主的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十二、宫墙下的对峙
李隆基拖着一身伤回到长安时,迎接他的不是宫门的仪仗,而是太平公主带着百官 “请罪” 的阵仗。
太极殿前,太平公主跪在最前面,一身素服,哭得梨花带雨:“陛下!隆基在江南擅自动用兵权,屠杀无辜百姓,还私通吐蕃,臣妹没能拦住他,罪该万死!”
身后的宰相们齐声附和:“请陛下严惩临淄王!”“以正国法!”
李旦站在阶上,脸色苍白,看着一身血污的儿子,又看看痛哭的妹妹,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
李隆基推开搀扶的侍卫,一步步走上台阶,将那支淬毒的箭扔在太平公主面前:“姑姑说我私通吐蕃?那这箭,是不是吐蕃给你的‘信物’?” 他又掏出从死士身上搜出的银手环,“还有这些,是你府中侍卫的标记,总不会是吐蕃人戴的吧?”
太平公主的哭声一顿,随即哭得更凶:“隆基,你怎能血口喷人!这些都是你伪造的证据!”
“伪造?” 李隆基看向薛崇简,他已被陈玄礼 “请” 到殿前,“薛崇简,你来说,武攸暨是不是带着粮款去了西域?是不是与吐蕃使者见过面?”
薛崇简脸色惨白,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咬着牙开口:“是…… 武攸暨确实去了西域,还带回了吐蕃的狼皮信物,现在藏在太平公主府的密室里。”
这话一出,殿前瞬间安静。太平公主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 你反了!”
“我没有反,” 薛崇简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只是不想看着大唐的土地被割让,不想看着你变成第二个武则天,踩着白骨掌权!”
李隆基上前一步,目光扫过百官:“还有河西三州的密约,太平公主府的密室里应该也有副本。葛福顺!”
葛福顺从人群中走出,捧着一个锦盒:“启禀陛下,臣等搜查太平公主府,找到这个!” 锦盒打开,里面是太平公主与吐蕃使者的密信,字迹清晰,盖着双方的印章。
李旦看着密信,手一抖,差点站立不稳。他指着太平公主,声音嘶哑:“你…… 你竟真的敢……”
太平公主见大势已去,猛地站起身,发髻散乱,眼神疯狂:“是又怎样!” 她看着李旦,又看向李隆基,“我是武则天的女儿!凭什么她能称帝,我不能?凭什么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挡我的路?”
“因为时代不同了。” 李隆基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武则天称帝,是为了打破桎梏;而你,是为了满足私欲,不惜出卖国土,残害忠良。” 他转向李旦,“父皇,太平公主勾结吐蕃,意图谋反,按律当诛。”
李旦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再睁开时,眼中只剩疲惫的决断:“将太平公主及其党羽拿下,交由刑部审理。”
侍卫上前押走太平公主,她挣扎着回头,看向李隆基的眼神里充满怨毒:“你以为赢了吗?这宫墙里的争斗,永远不会结束!”
李隆基望着她被押入大牢的背影,没有说话。阳光照在太极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知道,争斗或许不会结束,但至少这一次,他守住了底线 —— 那片不能被割让的土地,那些不能被辜负的百姓。
十三、尘埃落定
太平公主倒台后,长安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李旦下旨彻查党羽,清洗了朝中依附太平的势力,葛福顺因揭发有功,被提拔为万骑营统领。
李隆基的伤口渐渐愈合,只是左臂上的刀疤格外清晰,像一道永远的印记。他去大牢看过太平公主一次,隔着铁栏,她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头发花白,眼神空洞。
“你输了。” 李隆基说。
太平公主笑了,笑声嘶哑:“我输了,但这皇宫里,总有人会前赴后继…… 你信不信,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我这样。”
李隆基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坚定而笔直。有些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有些底线,一旦守住就不能退让 —— 他不会变成她,因为他见过江南灾民捧着粗粮饼时的笑容,见过士兵们浴血奋战时的眼神,那些才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比权力更重,比仇恨更烫。
几日后,李旦召李隆基进御书房,递给他一份奏折:“吐蕃使者求见,说愿意退还河西三州的密约,重修盟约。”
李隆基接过奏折,上面的字迹工整,却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想起太平公主的话,忽然明白了 —— 争斗或许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守住心中的光,就不怕黑暗重来。
“告诉吐蕃使者,” 李隆基抬头,眼中映着窗外的天光,“盟约可以重修,但必须加上一条:若再敢与大唐内部势力勾结,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旦看着儿子,忽然笑了:“当年你祖母总说,你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却比我更有锋芒。现在看来,她没说错。”
李隆基躬身行礼,转身走出御书房。宫墙外的长安街上车水马龙,百姓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进来,清脆而真切。他摸了摸左臂的刀疤,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却也在时刻提醒着他 ——
这江山,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棋局,而是无数人的生计与安稳。守护它,不必成为武则天,不必踏着白骨,只需要在每一次风浪来临时,挺直脊梁,握紧手中的刀,守住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