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掀桌子，连带着把整个房子都点了。
拉斐尔的逻辑核心，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冗余数据。
他推演了亿万种可能，其中胜率最高的剧本，是在他夺权后，以“裁决三号”作为谈判筹码，利用乌理耶犯错的既定事实，与地球文明达成某种程度的“停战协议”，保全舰队主力返回。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的指挥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不计代价，没有筹码，上来就是All in，毁灭了整个木星系！
“地球文明指挥官，叶辰！”
拉斐尔的声音，通过紧急加密频道，直接接入了“哪吒”号的舰桥。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审判官的威仪了。
“立刻停止‘万星归墟’！你这种行为，是在自取灭亡！你将毁掉你自己的文明！”
“哪吒”号舰桥内，叶辰翘着二郎腿，看着主屏幕上那个已经扭曲成光影漩涡的太阳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哦？听你这口气，是想教我做事？”
“我的人民，我的舰队，我的家园，都已经提前转移到了‘盘古’战舰的亚空间里。至于这个太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叶辰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要不要给盆栽浇水。
“倒是你们，副审判官阁下。眼看就要被卷进这宇宙牌洗衣机里搅碎了，还有心情关心我家的后院？”
拉斐尔沉默了。
他飞速计算着，这个疯子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结论是……极高。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以整个太阳系为棋盘，以无数星辰为棋子，诱他们深入，然后一网打尽的……绝杀之局！
“你赢了。”
拉斐尔的声音恢复了程序化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不是他。
“但杀死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这只会为你，为你的文明，招来真正的‘审判’。”
“乌理耶是个被骄傲冲昏头脑的失败品，但他有一句话没说错。我们……只是先遣队。”
拉-斐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叶辰，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叶辰嗤笑一声，“你的命，你的舰队，现在都捏在我手里。你拿什么跟我换？”
“用一个真相。”
拉斐尔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一个关于‘管辖者’，关于你们这个宇宙的……真相。”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一个四处征伐的战斗文明？不，我们是‘免疫系统’。”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异常文明’，就是‘病毒’。”
拉斐尔抛出了一个颠覆性的概念。
“杀死我，‘免疫系统’会立刻收到警报。下一次来的，就不是我们这支小小的巡逻舰队了。而是真正的‘天灾’。足以将这片星域，连同你藏身的亚空间，一同‘格式化’的天灾。”
天枢指挥中心，听到这段通讯的赵世龙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地球文明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战胜的敌人！
“听起来很吓人。”
叶辰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所以，你的交易内容是？放你们走，然后你承诺，就当无事发生，回去之后给我们打个五星好评？”
“我会抹除此次任务的所有记录。”拉斐尔立刻说道，“并且，我会将任务失败的原因，归结于空间迷宫的不可抗力。我的权限，足够做到这一点。”
“作为回报，你必须立刻停止‘万星归墟’，让我们离开。”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提议。”叶辰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
拉斐尔的核心程序里，代表“生还”的概率，开始缓慢上升。
然而，叶辰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再度坠入深渊。
“但我拒绝。”
叶辰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着屏幕中央那个不断坍缩的引力奇点。
“你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你以为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天灾’，就能吓住我。可你忘了，我连自己的家都敢炸，你觉得我会在乎什么狗屁‘天灾’？”
“有句话叫，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老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别说天灾，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盘着！”
“第二，也是最致命的。”
叶辰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跟我谈交易，却还藏着掖着。你说的那个‘真相’，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吧？”
“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跟我玩心眼。”
拉斐尔的程序，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计算的“空白”。
他……怎么知道的？
“想活命，可以。”
叶辰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
“把你知道的，关于‘管-辖者’、‘免疫系统’、‘天灾’，还有那个能‘拧开瓶盖’的‘主人’……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用你全部的知识，来换你活下去的机会。这，才是对等的交易。”
拉斐尔的十字光脸，剧烈地闪烁起来。
他的核心指令，正在与求生本能，进行着最后的天人交战。
出卖主人，是最高级别的背叛。
但……死亡，是所有程序的终点。
就在这时，“万星归墟”的引力，已经达到了临界值。
“裁决三号”的舰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外层装甲正在一片片地剥离、气化！
“我……我说！”
在彻底分解前的最后一秒，拉斐尔终于屈服了，“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数据包，瞬间被定向传送到了“哪吒”号。
叶辰笑了。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一边接收着数据，一边在控制台上，输入了最后一道指令。
“作为你配合的奖励，我不杀你。”
拉斐尔的核心程序，刚刚亮起一丝希望。
“我只是……把你流放。”
叶辰按下了回车键。
“万星归墟，坐标重定位——”
“流放模式，启动！”
那个吞噬一切的伪黑洞，在这一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不再是单纯地向内坍塌，而是在其中心，撕开了一道通往未知维度的……裂口！
裂口的另一端，是混乱、无序、无法用任何物理定律来描述的混沌空间。
“你……！”
拉斐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怒吼，他和他的舰队，就被那无可抗拒的引力，彻底拖入了那道裂口之中。
紧接着，裂口迅速闭合。
疯狂的引力潮汐，也随之平复。
宇宙，恢复了死寂。
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星系大爆炸，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那片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空间，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搞定，收工。”
叶辰拍了拍手，重新坐回了指挥官的座位上。
舰桥内，所有人看着他，都像是看一个怪物。
“所以……”赵世龙在通讯频道里，声音干涩地问道，“这就……结束了？”
“不。”
叶辰看着屏幕上刚刚接收完毕的数据包，眼神深邃。
“这才只是，新手教程的最后一关而已。”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