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三叔那一个躬,仿佛一记重锤,直接把会议厅里最后的疑虑砸了个稀碎。
那些叶家的元老们,此刻看叶辰和他身边四个女人的眼神,已经从审查变成了仰望,敬畏与不安在他们老脸上反复横跳。他们纷纷上前,对着叶辰拱手,姿态低到尘埃里,仿佛眼前的不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而是已经执掌乾坤的叶家之主。
叶辰只是淡然点头,懒得跟他们玩这套虚的。
等无关人等散尽,会议厅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气氛瞬间从刚才的加冕典礼,切换成利刃出鞘的战前状态。
“行了,官方发言结束,开个小会复盘一下吧。”叶辰靠在主位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一千亿,砸下去可能连个响都听不到。”林晚晴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华清能源背后的资本盘根错节,他们敢现在梭哈石墨烯电池,技术护城河挖得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想在三天内,从全球找到能掰手腕的技术,不是很难,是地狱难度。”
她没有说不可能,只说地狱难度。这是商界女王的严谨。
苏晓晓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锐利的光:“法律条款和招标流程,我能给它查个底儿掉,但秦家能玩这么大,账面功夫肯定做得滴水不漏,堪称‘完美犯罪’。至于情报网……我需要一个本地向导,否则叶家这张网,我们外人进去,不被绕晕也得被当成KpI给献祭了。”
她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了会议厅角落里一个始终没有离开的身影。
那是叶家的情报负责人,叶仲云。那个从一开始就面色阴沉的中年人。
此刻,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甚至带上了一丝灰败。他站在那里,欲言又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赵灵儿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是棋逢对手的亢奋:“‘特殊协查员’这马甲,权限是高,但也脆皮,容易被集火。秦朗的‘影卫’,我早有耳闻,秦家老爷子养的疯狗,专干脏活的。终于……不用再打人机局了。”
夏竹为众人重新沏了一壶茶,袅袅的茶香让紧绷的空气都舒缓了些许。她轻声说:“京城人心,比东海浮躁百倍。‘竹语轩’可以提供一个物理空间,但要让他们精神上‘入坑’,还需要一个让他们心甘情愿敞开心扉的理由。”
四人言简意赅,瞬间将叶辰刚才那看似天衣无缝的宏大计划,剖析出了其中最艰难、最核心的几个症结。
这才是真正的团队,不是无脑执行,而是精准的审视和反馈。
叶辰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角落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叶仲云身上。
“仲云叔,憋着不难受吗?”
叶仲云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挣扎了许久,才迈着灌了铅的双腿走过来,在离叶辰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嗓子干得像砂纸:
“少主……”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苏小姐的任务……我……我接不了。”
此话一出,连林晚晴都侧目看他。
苏晓晓则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哦?叶家的情报总管,自家后院都清理不明白?还是说,你本人,就是那个需要被清理的bug?”
“不!我不是!”叶仲云激动地反驳,脸涨得通红,旋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满是颓败和羞辱,“少主,叶家的情报网,半年前就被‘影卫’筛成了筛子。他们……绑了我唯一的女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被死死压抑的痛苦:“他们不杀她,也不打她,就是每天派人‘陪’着她上学放学,买最好吃的零食,去最贵的游乐场。但那些人看我女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随时可以摔碎的瓷器。我知道,只要我敢说一个不字,我女儿……就会人间蒸发。”
会议厅内一片死寂。
这就好比,正准备开团,却发现自家的Adc,早就被对面策反了。计划是建立在叶家这台机器正常运转的基础上的。可现在,这台机器的cpU,竟然装的是木马程序。
“所以,我们刚才开的会,秦朗那边是全程现场直播?”林晚晴的声音听不出温度。
叶仲云痛苦地点头:“是……我这颗纽扣,就是直播摄像头。我不敢动。”
苏晓晓没有再嘲讽,眼神锐利得像要进行一场灵魂的切割:“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赌这一把?搏一个坦白从宽?”
“因为……”叶仲云看向叶辰,眼中燃起绝望中的最后一丝火苗,“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跪着!我女儿的医药费,秦家是给了,但我知道,那不是钱,是拴在我脖子上的狗链!我赌!我赌少主您……您不是秦朗那种人!我赌您能救我女儿,能把叶家从这粪坑里捞出来!”
话音未落,林晚晴的手机忽然“叮”地一声。
她看了一眼屏幕,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瞳孔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
“叶辰,看新闻。”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叶辰。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弹出的财经快讯头条,加粗的黑体字嚣张得刺眼——
【重磅!华清能源与美国泰坦科技集团达成战略合作,获百亿美元注资,共同开发下一代固态电池技术,剑指全球新能源市场!】
配图上,秦朗正意气风发地与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握手,那笑容,三分得意,七分挑衅,就差直接把“你能奈我何”五个大字p在脸上了。
这消息,仿佛一记无声的惊雷,在会议厅里炸开。
林晚晴刚才还在盘算着怎么用一千亿去全球扫货,找个能打的技术。结果,人家不仅自己技术升级了,还直接摇来了版本最强外援。
这一下,别说一千亿,就是再加个零,砸进去也只是给对方的庆功宴上添一道菜。
这不是釜底抽薪。
这是直接把锅都给你端走了,顺便在你家灶上拉了泡屎。
人家根本就没想跟你走流程。
“好快的刀。”苏晓晓喃喃自语,瞬间想通了关节,“他们早就布好了局,叶仲云的情报,不过是让他们确认了我们人头的位置,好一刀毙命。”
“他们不是在防守,是在炫技。”赵灵儿的眼神里,那股子兴奋不仅没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他们在用行动告诉我们一件事——欢迎来到京城,但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辰身上。
开局,还没出泉水,高地就被推平了。
情报是内鬼,商战被碾压,这牌桌上,对手已经天胡,自己手上全是废牌。
这仗,还怎么打?
或者说,还能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