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星在医院门口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她才慢慢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而发麻，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路灯杆才没有摔倒。
手里的假钞已经被她攥得不成样子，她一张张捡起来，叠好塞进口袋。虽然这些钱是假的，但这是她唯一的线索，她要留着，总有一天要找顾知微算账。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石头。
她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几个硬币，连坐公交车的钱都不够。从这里到秦家有十几里路，她只能走着去。
夜晚的风很冷，吹得她单薄的衣服猎猎作响。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厉承砚那一推摔得不轻，但她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小石头咳嗽的小脸。
“小石头，等妈妈，妈妈这就来接你。”她喃喃自语，加快了脚步。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车灯刺眼。秦晚星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钱，怎么带小石头看病？
也许可以求求秦老栓和赵兰芝，虽然他们重男轻女，但小石头毕竟是他们的外孙，总不能见死不救。
或者...回厉家求厉承砚？虽然他讨厌她，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病死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厉承砚刚才在医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不在乎小石头的死活。
那就只能去求苏曼云了。虽然这个亲生母亲对她冷淡，但总归是血缘至亲，总不能看着她外孙病死吧？
秦晚星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脚步更快了。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终于看到了秦家所在的村子。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她快步走向秦家那间破旧的平房，远远地就看到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这么早就睡了？”她心里嘀咕着，推开虚掩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平时拴在门口的大黄狗都不见了。
“爸？妈？”她轻声喊道，没有人回应。
她走到房门前，推了推，门是锁着的。
“小石头？妈妈回来了！”她敲着门，声音提高了些。
还是没有人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就算秦老栓和赵兰芝不在家，小石头也应该在啊。他们虽然不喜欢小石头，但也不会把一个三岁的孩子单独留在家里。
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发现后窗是开着的。她踮起脚往里看，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别看了，你家里人都不在。”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晚星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邻居张婶。
“张婶，你知道我爸妈去哪儿了吗？小石头呢？”秦晚星急切地问道。
张婶手里拎着垃圾袋，神色有些犹豫：“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秦晚星抓住张婶的胳膊：“张婶，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小石头病得很重，我得带他去看病！”
张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晚星啊，我说了你可别着急。今天下午，我看见你妈带着小石头跟一个女的走了。”
“一个女的？长什么样？”秦晚星心里一紧。
“穿着挺时髦的，开着一辆白车，看起来很有钱。”张婶回忆着，“你妈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抱着小石头上车了。”
秦晚星脸色煞白：“他们去哪儿了？说了什么？”
“我听不太清，就听见你妈说什么‘治病’、‘五万块’...”张婶顿了顿，补充道，“那女的还给了你妈一沓钱，厚厚的，看起来不少。”
五万块？治病？
秦晚星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种可怕的猜测浮现出来。
顾知微！一定是顾知微！
她想起昨天顾知微偷换她的钱时那得意的笑容，想起今天在医院厉承砚冷漠的眼神，想起苏曼云护着顾知微的样子...
顾知微这是要斩草除根！不仅要抢走她的钱，还要抢走她的儿子！
“他们去哪儿了？张婶，你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秦晚星声音颤抖。
张婶指了指村口的方向：“往市里去了。晚星，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真是带小石头去看病了呢？”
秦晚星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不，你不明白，他们是想要害小石头！”
她转身就往外跑，不顾张婶在身后的呼喊。
她要去找赵兰芝，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晚星跑回村里，挨家挨户敲门询问赵兰芝的下落。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睡下，被她吵醒后都很不耐烦，但看她着急的样子，还是告诉了她一些线索。
有人说看见赵兰芝下午去了村口的麻将馆，有人说看见她坐车往镇上去了。
秦晚星一路打听，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在镇上一家小旅馆找到了赵兰芝。
赵兰芝正坐在旅馆前台，和老板娘有说有笑地聊天，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磕着。
“妈！”秦晚星冲进旅馆，声音嘶哑。
赵兰芝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小石头呢？你把小石头带到哪儿去了？”秦晚星抓住赵兰芝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赵兰芝甩开她的手：“你嚷嚷什么？小石头好着呢！”
“他在哪儿？我要见他！”秦晚星不肯放手。
“见什么见？他现在在好地方享福呢！”赵兰芝不耐烦地说，“有个好心人带他去大医院治病了，比你强多了！”
秦晚星心里一沉：“什么好心人？是不是一个年轻女人？开白色车的？”
赵兰芝眼神闪烁：“是又怎么样？人家可是真心为小石头好，一出就是五万块，说是给孩子治病的钱。哪像你，连两千块都拿不出来！”
“那是顾知微！她是想害小石头！”秦晚星几乎是在嘶吼，“你快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赵兰芝嗤笑一声：“你胡说什么？顾小姐人美心善，怎么会害小石头？她就是看孩子可怜，想帮帮他。”
“妈！顾知微是骗你的！她恨我，所以想要害小石头！”秦晚星跪了下来，抱住赵兰芝的腿，“求求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小石头病得很重，耽误不得啊！”
赵兰芝一脚踢开她：“滚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小石头跟着顾小姐比跟着你强多了！”
旅馆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劝道：“大姐，孩子这么着急，你就告诉她吧。毕竟是亲外孙，真要出什么事，你也心疼不是？”
赵兰芝瞪了老板娘一眼：“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秦晚星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变得冰冷：“妈，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报警，说你拐卖儿童！”
赵兰芝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那是为小石头好！”
“为小石头好？”秦晚星冷笑，“那你告诉我，顾知微把他们带到哪家医院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赵兰芝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对不对？”秦晚星逼近一步，“顾知微就是骗你的！她给你五万块，让你把小石头交给她，对不对？”
赵兰芝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是又怎么样？五万块啊！够给你弟娶媳妇了！小石头跟着她，说不定还能过上好日子，总比跟着你吃苦强！”
秦晚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
果然是这样！顾知微用五万块买走了小石头！
“她...她有没有说要把小石头带到哪里去？”秦晚星强撑着问道，声音虚弱。
赵兰芝看她脸色苍白，也有些害怕了，小声说：“她没说具体地方，就说会好好照顾小石头，给他治病...”
“那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电话？地址？”秦晚星急切地问。
赵兰芝摇摇头：“她只说有事会联系我...”
秦晚星彻底绝望了。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她该去哪里找小石头？
“妈，你...你真是糊涂啊！”秦晚星声音颤抖，“顾知微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真心对小石头好？她是想害死他啊！”
赵兰芝不以为然：“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顾小姐那么有钱，犯得着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吗？”
秦晚星看着赵兰芝麻木的脸，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在赵兰芝眼里，那五万块远比小石头的性命重要。
她转身冲出旅馆，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奔跑。
怎么办？该怎么办？
报警？可是她没有证据证明顾知微拐走了小石头。赵兰芝是孩子的外婆，有权带孩子出门，警察不一定受理。
回顾家找苏曼云？苏曼云会相信她吗？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护着顾知微？
找厉承砚？他根本不在乎小石头的死活。
秦晚星站在清晨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小石头才三岁，病得那么重，现在不知道被顾知微带到了什么地方。顾知微那么恨她，会对小石头做什么？
想到这里，秦晚星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必须找到小石头，马上找到他！
突然，她想起一个人，沈敬尧。
顾知微的情夫，那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阴险狡诈的男人。他一定知道顾知微在哪里！
可是她该怎么找到沈敬尧？她只知道他是沈氏集团的私生子，其他一无所知。
秦晚星深吸一口气，决定回顾家。就算苏曼云不相信她，她也要试一试。现在能帮她的，只有顾家了。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出顾家地址时，司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狼狈不堪，完全不像是能住在那个高档别墅区的人。
“小姐，你确定是那个地址？”司机怀疑地问。
“确定，快开车！”秦晚星急切地说。
出租车停在顾家别墅外时，天已经大亮。秦晚星付了车费，剩下的钱只够买一瓶水。
她快步走向顾家大门，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管家，看见她时皱了皱眉：“大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妈呢？我要见她！”秦晚星说着就要往里冲。
管家拦住她：“夫人还没起床，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我等不了！我有急事！”秦晚星推开管家，直接冲进客厅。
客厅里，苏曼云正在用早餐，顾知微坐在她旁边，两人有说有笑。
看见秦晚星冲进来，苏曼云脸色一沉：“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又去哪里野了？”
顾知微则露出关切的表情：“姐姐，你没事吧？看起来好憔悴。”
秦晚星没理会顾知微的假惺惺，直接对苏曼云说：“妈，小石头被顾知微带走了！你快让她把小石头交出来！”
苏曼云一愣：“你说什么？”
顾知微立刻委屈地说：“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带走小石头？”
“就是你！”秦晚星指着顾知微，“你昨天偷了我的钱，今天又骗我妈带走小石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曼云看向顾知微：“知微，这是怎么回事？”
顾知微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妈，我真的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家陪你，怎么可能去偷钱或者带走小石头？”
苏曼云想了想，确实昨天顾知微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出门。
“晚星，你是不是搞错了？”苏曼云语气缓和了些，“知微昨天没出门。”
“她不需要亲自去！她可以找人去！”秦晚星急切地说，“妈，你相信我，小石头真的被她带走了！我养母亲口承认，收了她五万块钱，把小石头交给她了！”
顾知微抽泣着：“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能这样诬陷我啊！我为什么要带走小石头？他可是你的儿子！”
“因为你恨我！你想报复我！”秦晚星嘶吼道，“你快说，把小石头藏到哪里去了？”
苏曼云被吵得头疼，拍桌子站起来：“够了！秦晚星，我看你是疯了！整天疑神疑鬼的！知微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妈！小石头是你的亲外孙啊！”秦晚星眼泪流了下来，“他现在病得很重，再不找到他，恐怕就...”
苏曼云眼神闪烁了一下，但看到顾知微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又硬起心肠：“什么亲外孙？我从来没承认过！那个孩子跟着你也是受苦，如果有人愿意带他去治病，那是他的福气！”
秦晚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石头才三岁啊！”
顾知微趁机说道：“姐姐，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秦晚星看着顾知微虚伪的脸，突然冲上前，抓住她的衣领：“顾知微！我告诉你，要是小石头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知微吓得尖叫：“妈！救命啊！”
苏曼云赶紧叫来佣人：“快把她拉开！真是反了天了！”
两个佣人上前，强行把秦晚星拉开。
“放开我！顾知微，你快说！小石头在哪儿？”秦晚星挣扎着，眼睛通红。
顾知微躲在苏曼云身后，怯生生地说：“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小石头在哪儿。你是不是听信了别人的谣言？”
秦晚星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笑了，笑得凄凉而绝望。
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宁愿相信一个养女，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就是她的家人，冷漠、虚伪、无情。
“好，你们都不信我是吧？”秦晚星停止挣扎，冷冷地看着苏曼云和顾知微，“我会自己找到小石头。但是顾知微，你给我记住，如果小石头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甩开佣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苏曼云在她身后问道。
秦晚星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去找我儿子。”
走出顾家别墅，秦晚星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感到一阵眩晕。
天下之大，她该去哪里找小石头？
突然，她想起一个人，沈敬尧的司机。
上次顾知微和沈敬尧私会时，她偶然听到沈敬尧的司机说经常去一家叫“蓝调”的咖啡厅等沈敬尧。
也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秦晚星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几个硬币。她咬咬牙，决定步行去那家咖啡厅。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找到了那家位于商业区的“蓝调”咖啡厅。咖啡厅装修豪华，进出的人都衣着光鲜。
秦晚星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她这身打扮，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咖啡厅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秦晚星一眼就认出，那是沈敬尧的司机！
她立刻冲上前：“先生！请等一下！”
司机被她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她：“你有什么事？”
“请问沈敬尧先生在吗？我有急事找他！”秦晚星急切地说。
司机打量着她，眉头紧皱：“沈总很忙，没空见你。”
“是关于顾知微的事！真的很重要！”秦晚星抓住司机的胳膊，“求求你，帮我通报一声！”
司机甩开她的手：“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进咖啡厅。
秦晚星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求求你了！我儿子被顾知微带走了，现在生死未卜！只有沈敬尧知道她在哪里！”
司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动摇。
“我儿子才三岁，病得很重...”秦晚星泣不成声，“如果找不到他，他可能会死的...”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问问沈总。”
秦晚星连连点头：“谢谢你！谢谢你！”
司机走进咖啡厅，秦晚星紧张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几分钟后，司机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样？沈敬尧愿意见我吗？”秦晚星急切地问。
司机摇摇头：“沈总说他不认识你，也不想见你。”
秦晚星的心沉到谷底：“他...他怎么能这样？”
“你还是走吧。”司机说完，转身回到车上。
秦晚星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她该去哪里找小石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秦晚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起电话：“喂？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是秦晚星女士吗？”
“是我！你是？”秦晚星紧张地问。
“我是一名护工，在安康精神疗养院工作。”男声说道，“今天早上我们接收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叫小石头，是你儿子吗？”
秦晚星脑子里嗡的一声：“精...精神疗养院？小石头怎么会在那里？”
“是一位姓顾的女士送来的，她说孩子有严重的精神问题，需要长期住院治疗。”护工压低声音，“但我看孩子很正常，就是有点发烧咳嗽，不像有精神病。我偷偷查了你的联系方式，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秦晚星浑身发抖，几乎拿不住手机：“地...地址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护工说了地址，又补充道：“你快点来，顾女士交代了，要给孩子进行特殊治疗，我担心...”
他的话没说完，但秦晚星已经明白了。
顾知微这是要把小石头关进精神病院！所谓的“特殊治疗”，恐怕是要害死小石头！
“我马上过去！求你，一定要保护好小石头！”秦晚星声音颤抖。
挂断电话，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顾知微，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