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糖果,看着小纳兰嫣然抱着一大包糖果,小脸兴奋得通红,龙霄却没有耽搁。他深知大家族规矩森严,自己一时兴起带走了他们家的小姐,若是时间久了被发觉,那些负责看护的丫鬟婆子恐怕没好果子吃,轻则受责骂,重则可能挨板子甚至丢了差事。
“嫣然,糖买好了,我们该回去了。”龙霄柔声道。
小嫣然虽然还有些留恋街上的热闹,但也乖巧地点点头:“嗯,听叔叔的。”
龙霄再次将她抱起,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穿梭于街巷屋檐的阴影之中,速度极快却又悄无声息。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便已回到了那高门大院的侧墙之外。
龙霄选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将小嫣然轻轻放下,又把那包沉甸甸的糖果塞进她怀里。
“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你偷偷跑出来。这些糖果藏好,慢慢吃。” 龙霄叮嘱道,还顺手帮她理了理因奔跑而有些凌乱的红发。
小纳兰嫣然抱着糖果,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做完一件“大事”的兴奋与秘密共享的亲近感:“谢谢叔叔!叔叔你还会来找灵儿玩吗?”
龙霄微微一笑,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只是温和道:“有缘自会再见。快回去吧。”
小嫣然这才有些不舍地看了龙霄一眼,然后抱着她的“战利品”,迈着小短腿,熟门熟路地朝着府邸的一处小侧门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内。
龙霄灵觉微动,感知到她安全进入府中,并未引起骚动,这才放下心来。他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目光再次扫过这座府邸。
“纳兰家……既然遇到了,便是缘分。”
小纳兰嫣然抱着那包沉甸甸的糖果,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蹑手蹑脚地从侧门溜回府中,心中还回味着刚才与那位神奇叔叔的冒险和甜滋滋的糖果。
然而,她刚回到自己的小院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藏好糖果,就被闻讯赶来的父亲纳兰肃撞了个正着。
纳兰肃看着女儿怀里那一大包明显来自街边糖铺的零嘴,再想到下人禀报小姐曾短暂不知所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本就因女儿擅自离开护卫视线而心生不悦,此刻见她竟还偷跑出去买这些“不健康”的零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胡闹!”纳兰肃板着脸,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准你私自出府的?还有,这些街边杂食,岂是你能多吃的?坏了牙齿,耽误了修行,如何是好!”
他根本不给小嫣然解释的机会(或许小嫣然也不敢说出龙霄的存在),直接命身后的嬷嬷将所有的糖果都没收走。
“爹爹!那是……”小嫣然看着心爱的糖果被拿走,急得眼圈又红了,小手徒劳地伸着,却不敢违逆父亲。
“够了!”纳兰肃打断她,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身为纳兰家的小姐,当以修行为重,岂可贪恋口腹之欲?今日的玩耍到此为止,随为父去练武场,该练习剑术基础了!”
说罢,纳兰肃便牵起满脸委屈、一步三回头的小嫣然,朝着练武场走去。他深知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家族的未来需要强大的力量来支撑,对唯一的女儿,他虽然疼爱,却也寄予厚望,管教起来丝毫不放松。
……
而此刻,无人察觉的暗处,龙霄静静立于一根高耸的梁柱阴影之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小嫣然那委屈巴巴却又不敢反抗的小模样,又看了看纳兰肃那严父的姿态,微微摇头。
“望女成凤,用心良苦,可惜……方法略显急躁了。”他心中暗忖。对于一个天性活泼、尚在稚龄的孩子,这般严苛的管教,或许会适得其反。
他的目光投向纳兰肃,感知着其体内流淌的斗气能量,判断其修为大概在大斗师巅峰的层次。在这加玛帝国,也算是一方高手了,难怪能执掌纳兰家这等大家族。
“纳兰肃……倒是与原着描述相差不大。”龙霄心中了然。他并未现身干涉,这是纳兰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不过,既然决定在此稍作停留,观察一下此界的修炼体系,这纳兰家的练武场,倒是个不错的观察点。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悄无声息地朝着练武场的方向飘去,准备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斗气”与“剑术”。
练武场上,纳兰肃身形展动,手中长剑如游龙惊凤,斗气附着其上,带起道道破空之声。他施展的是一套纳兰家传承的清风剑法,讲究灵动迅捷,招式行云流水,颇具观赏性,同时也暗藏锋芒。
收剑而立,纳兰肃气息平稳,看向一旁抱着小木剑的女儿,语气带着期望:“嫣然,看明白了吗?你来演练一遍。”
小小的纳兰嫣然看着父亲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法,脑子里早已是一团浆糊,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复杂的招式?在父亲威严的目光注视下,她只得硬着头皮,生涩地挥动着手中与她身高不太匹配的木剑,动作歪歪扭扭,毫无章法,连最基本的架势都显得十分别扭。
看着女儿笨拙的模样,纳兰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唉!嫣然,你可知那乌坦城萧家的萧炎,是何等的天才?为父希望你能明白,人家四岁便可炼气,天赋之高,世所罕见!而你……如今连一套基础的剑法都演练不熟,如此下去,将来如何……唉!”
纳兰肃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声叹息中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一听到“萧炎”这个名字,小纳兰嫣然原本就因为练剑不顺而委屈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大眼睛里瞬间闪起了泪花,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小拳头紧紧攥着木剑。
萧炎,又是这个叫萧炎的!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总是把他挂在嘴边?
为什么爷爷提到他时也是一脸的赞赏?
为什么他们老是说……说我将来会嫁给他?
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和一种莫名的抗拒。她连“萧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的“天才”。可是,天才就要和他在一起吗?
还有,嫁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像嬷嬷们说的,以后要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那个不认识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吗?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她喜欢自己的家,喜欢爷爷,甚至……还不如今天那个给她买糖的叔叔。
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未知命运安排的抗拒和困惑,在这个红发小女孩的心中悄然滋生。她不明白大人们的世界,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不喜欢那个名叫“萧炎”的陌生人如同阴影般笼罩在她的童年里。
看着女儿泪眼汪汪却倔强不语的模样,纳兰肃心中也是一软,但想到家族的未来与那纸婚约,他还是硬起心肠:“继续练!今日不将前五式练熟,不许休息!”
小纳兰嫣然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再次举起沉重的木剑,一下一下,更加努力却也更加僵硬地挥动起来,只是那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练武场上,显得格外孤单和委屈。
暗处的龙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尤其是小嫣然眼中那闪过的泪花和深深的困惑。他微微叹了口气,仿佛看到了某些命运线开始扭曲的节点。
一个时辰过去,对于年幼的纳兰嫣然来说,这无疑是漫长而痛苦的。她小小的身体早已透支,汗水浸湿了红色的发丝,紧紧贴在额头上。终于,在又一次笨拙的突刺后,她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柄小木剑也“哐当”一声掉在一旁。
纳兰肃看着女儿虽然动作依旧生涩,但至少将那五式剑法的轨迹勉强记住了,态度也算认真,终于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上前,捡起木剑,放在女儿身边,语气缓和了些许:
“嗯,今日便到此为止。招式已勉强记下,日后还需努力,勤加练习,方能熟能生巧,明白吗?”
小嫣然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匆来到练武场边,恭敬禀报:“老爷,前厅有客到访,似是米特尔家族的人。”
纳兰肃闻言,眉头微动,米特尔家族是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生意遍布全国,他们的到访不容怠慢。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喘息的女儿,吩咐一旁的侍女:“照顾好小姐。” 随即,便匆匆离去。
练武场上,顿时只剩下疲惫不堪的小纳兰嫣然和一名侍立在不远处的侍女。那侍女见小姐累极,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小嫣然抱着膝盖,将小脸埋在臂弯里,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委屈。为什么一定要练剑?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个叫萧炎的人比?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就在她沉浸在小小的悲伤中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
“练剑,很辛苦吧?”
小嫣然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那个给她买糖的叔叔,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同样随意地坐在地上,正微笑地看着她。旁边的侍女被龙霄点了睡穴。
“叔叔!”小嫣然又惊又喜,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你…你怎么来了?”
龙霄没有回答她如何进来的问题,只是看着她汗湿的小脸和通红的掌心,轻声问道:“不喜欢练剑?”
小嫣然委屈地扁扁嘴,用力点头:“不是!只是好累……而且,而且爹爹总是说萧炎……”
龙霄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拂过她红肿的掌心,一股温和的气息悄然涌入,舒缓着她的酸痛。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循循善诱地问道:
“那你告诉叔叔,当那个叫萧炎的天才,和你父亲,还有你爷爷,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你将来必须按照他们的安排走下去的时候……你自己,心里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
他没有直接否定婚约或者练剑,而是将一个关于“自我意愿”的种子,轻轻地、埋进了小女孩懵懂的心田。
小纳兰嫣然愣住了,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却从未有人问过她,你自己想做什么?
她看着龙霄温和而深邃的眼睛,第一次开始认真地、困惑地,思考起这个对她而言无比陌生却又隐隐触动心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