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之间,两道身影遥相对峙,脚下波涛因他们散逸的气息而翻涌不息。
威廉·巴特,或者说,被西方世界尊称为“风神”的他,周身环绕着淡青色的气流,将他稳稳托在空中,宛如执掌风暴的神只。他眼神倨傲,看着前方踏浪而立、气息沉静如渊的龙霄。
“东方人,交出赵博士和资料,风神之怒,不是你所能承受……”
威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身形如狂风般突进,右拳缠绕着螺旋气流直击龙霄面门。这一拳看似刚猛,却在临近时诡异地化作数十道虚实难辨的拳影——正是他的绝技“千风幻影拳”。
龙霄负手而立,在漫天拳影即将临身的刹那,脚步微错。
“唰——”
他的身影如水纹般荡漾,威廉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穿透虚影落空。未等威廉变招,龙霄的右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他尚未收回的手腕。
“太慢。”
冰冷的评价声中,龙霄顺势转身,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威廉狠狠砸向海面。
“轰!”
海面炸开巨大水花,威廉在最后时刻操控气流稳住身形,却仍被震得气血翻涌。他怒吼着腾空而起,双腿化作连绵风刃横扫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切割出嘶鸣。
龙霄这次不再闪避,单掌竖起如门闩横栏。
“铛铛铛——”
风刃踢击撞在掌缘竟发出金石交鸣之声,武帝诀淬炼的肉身硬逾精钢。在威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龙霄化掌为爪扣住其脚踝,猛地向下一掼!
“砰!”
这次威廉再难卸力,后背与海面剧烈碰撞,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他狼狈地翻滚后撤,却见龙霄如影随形贴至近前,一记朴实无华的进步崩拳已轰向胸口。
仓促间威廉双臂交叉格挡,风压凝聚成盾。可当那拳头真正落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可笑——
“咔嚓!”
护身风盾应声破碎,拳劲透体而过,他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这就是……东方宗师的实力吗……”他望着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身影,终于露出绝望之色。
威廉强忍剧痛,双掌猛拍海面,借力旋身而起。他正要催动风刃反击,却见龙霄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迫近。
“啪!”
一记凌厉的鞭腿破空抽来,腿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威廉慌忙架起双臂格挡,却在接触瞬间脸色剧变——这记鞭腿重似千钧,更像一柄战斧劈落!
“咔嚓!”
“呃啊!”
臂骨碎裂声清晰可闻,威廉整个人被抽得横向飞旋出去,在海面上打出一连串狼狈的水漂。还不等他稳住身形,龙霄的第二记鞭腿已如影随形而至,腿势在空中划出半月弧光,正中他的腰腹。
龙霄缓缓收腿,负手立于浪尖。直到此刻,他鞋面的水珠才悄然滴落。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威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强行稳住身形,双手疯狂结印,不惜燃烧本源精血,嘶声咆哮:
“神谕·寂灭海啸!”
刹那间,天地变色!以他为中心,一道直径超过千米的恐怖飓风骤然成型,卷起数十米高的滔天巨浪,如同移动的山脉,朝着“蓬莱号”游轮的方向碾压而去!这一击,已超越了他平时的极限,势要将整艘游轮连同上面的所有人葬身海底!
“冥顽不灵。”
龙霄冷哼一声,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场景,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一股洞穿万物、破灭万法的极致剑意在他指尖凝聚。
《极剑指》 —— 破!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自他指尖迸发。这道光线无视空间,无视那狂暴的飓风与厚重的水幕,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瞬间贯穿一切阻碍。
“噗嗤!”
金色指芒精准无误地洞穿了威廉的心脏,在他胸前留下一个透明的窟窿。
威廉凝聚飓风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疯狂与狠厉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呃……”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有更多的鲜血自胸口涌出。那双原本碧蓝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不甘、以及对死亡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龙霄,仿佛要将这张东方面孔烙印进灵魂深处。
最终,他所有的力气随着心脏的破碎而消散。捂住胸口的手无力地滑落,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
他的身体晃了晃,随即向后仰倒,缓缓沉入冰冷深邃的大海之中。几个气泡从下沉处冒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有些许血污在海面上慢慢晕开,证明着一位西方所谓“风神”的陨落。
龙霄面无表情地看着威廉沉没的地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踏着波涛,朝着“蓬莱号”的方向从容走去。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龙霄脚下在海面轻点,身形如一道撕裂空间的闪电,几个起落间便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游轮上层,穿过那扇被他撞碎的落地窗,重新立于那片狼藉而血腥的套房客厅内。
几乎就在他站定的同时,
“咔哒”一声轻响。
套房内侧的浴室门被推开。
赵永臻博士显然仔细地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湿漉漉的头发还带着水汽,脸上因热水沐浴而恢复了几分血色,甚至眼神里都重新燃起了些许劫后余生的平静与希望。
然而,这丝平静在他踏出浴室门槛,目光触及客厅景象的瞬间——
彻底粉碎!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抽气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双眼因极致的惊恐而圆睁,瞳孔剧烈收缩。刚刚沐浴带来的暖意被刺骨的寒意瞬间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噗通!”
双腿一软,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接瘫软在地,屁股重重砸在地毯上,溅起些许微不可查的血沫。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柔软的地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眼前,不再是奢华舒适的客舱。
而是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五具无头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血泊之中,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疯狂地钻进他的鼻腔。奢华的地毯被浸染成了暗红色,墙壁上、家具上,甚至天花板的吊灯上,都溅射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和某些难以名状的组织碎屑。那颗颗滚落在地、面容凝固着惊骇的头颅,更是如同噩梦般的景象,冲击着他作为学者、习惯了实验室与理论模型的脆弱神经。
龙霄看着瘫坐在地、抖如筛糠的赵永臻,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心中掠过一丝无奈。
这位敢揣着国之重器、在西方势力围追堵截下亡命天涯,甚至在被找到前都做好了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准备的知识分子,连死都不怕,此刻却被眼前这赤裸裸的暴力与死亡现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或许,这就是理想主义者与杀戮战场之间,那堵无形却坚厚的壁障吧。
“别紧张,”龙霄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让他避开一滩水渍,“收拾好你的东西,去我房间。”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将赵永臻几乎涣散的心神强行拉回了一些。
赵永臻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像是即将溺毙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他不敢再看地上的惨状,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冲回浴室,一把抓起那个视若生命的黑色手提袋,紧紧抱在怀里,然后逃也似的冲出这个血腥的房间,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龙霄的房间位于游轮下层,与赵永臻那间豪华套房相比,这里只是一间朴素的标间,陈设简单,但整洁有序。
赵永臻惊魂未定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黑色手提袋,目光不时带着后怕瞥向门口方向,仿佛担心那些无头尸体还会追来。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视线最终落在了站在窗边、神色平静观察着外界的龙霄身上。
看着龙霄那沉稳如山岳的侧影,以及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赵永臻微微皱起眉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忽然涌上心头。他之前一直处于极度恐慌之中,无暇他顾,此刻稍微安定下来,这种感觉便愈发清晰。
“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赵永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
龙霄闻言,只是淡淡地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随口应道:“是吗?” 语气平淡,听不出是承认还是否认。
赵永臻没有放弃,他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眼镜,眉头紧锁,努力在记忆库中搜寻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线索,倒吸了一口凉气(斯——)。
“我想起来了!” 他语气变得肯定了一些,带着学者特有的追根究底,“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周正明教授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虽然我后来主攻能源方向,但周老师一直是我的引路人。”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快了几分:“就在几个月前,在瑞国举办的那次国际跨学科尖端理论交流会上,我恰好遇到了周老师!我们叙旧时,他非常兴奋地跟我提起,说他在国内遇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学生,在数学领域有着匪夷所思的直觉和计算力,解决了好几个让他都困扰许久的理论模型问题。”
赵永臻的目光紧紧盯着龙霄,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印证。
“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惋惜和不解,“周老师也说,那个学生似乎志不在此,并没有选择在科研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让他觉得非常可惜。当时,他还特意给我看了他手机里存的照片……”
他的话语在这里停下,眼神中的探寻意味更加明显,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试探着问道:
“你……就是那个龙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