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李二毛迎上白狰探究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两下,语气愈发紧张:“我……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清楚她叫王佳佳,至于她的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从来没有问过。”
见白狰眉峰微蹙,眼底疑色未散,李二毛急忙上前半步,语速加快:“白爷,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我真的没有半分隐瞒!她最初只是我请来辅导功课的家教老师,我从未想过她的身份会有异常。”
白狰听罢,未发一语,指尖摩挲着法器边缘陷入沉思。片刻后,他骤然抬手,扣住李二毛的左手腕,指尖凝起一缕淡金色灵力,轻轻划过其指尖——鲜血珠滚落,滴落在法器表面,竟与王佳佳的血如出一辙,尽数被法器吸纳,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见状,白狰眼中疑云尽散,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果然,果然是你。”
“白爷,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李二毛心头一紧,语气带着急切,“您不妨直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
白狰笑着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莫急。这姑娘并无大碍,不仅如此,以她的根骨,若是修行日后成就未必会在你之下。”
“可她现在还没醒……”李二毛没有理会白狰的言外之音,目光盯着王佳佳苍白的面庞,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白狰收了法器,语气带着几分讳莫如深:“个中缘由,你日后自会知晓。背上她,随我回村——你家老爷子还在等你。”话音顿了顿,他脸上的笑意淡去,抬手拍了拍李二毛的肩,声音沉了下来:“做好心理准备。”说罢,他身形一晃,化作白猫“小白”的模样,轻巧地跃至李二毛肩头。
方才因“王佳佳无事”稍稍放松的李二毛,被“做好心理准备”这六个字瞬间攥紧了心。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悲凉感直冲脑门,连抱着王佳佳的手臂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行至村东口,眼前的景象让李二毛如遭雷击——往日错落有致的房屋塌了大半,断梁残瓦间,暗红的血迹早已凝固,零星散落的残肢与脏器混杂在雪水碎石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还夹杂着腐败的恶臭,刺鼻得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李二毛捂住口鼻,喉头阵阵发紧,几乎要吐出来。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惨状,脚步踉跄着往前挪,视线扫过熟悉的农具碎片、孩童的玩具残骸,悲凉与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终于挪到自家院门口,肩头的小白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怅然:“实不相瞒,我本想早些出手相助。但彼时内丹未归,灵力微弱,只能凭残存的威慑力阻拦阴司,不让他们进村缉拿——我怕你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它轻轻摇了摇头,“走吧,再难接受,也得面对。”
李二毛背着王佳佳,肩头落着小白,在院门口伫立了许久。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院门。院里的石磨倒在地上,磨盘碎裂,晒谷的竹筐散成了竹片,十几具陌生的尸体平躺在各个角落,早已没了气息。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李二毛踉跄着冲进正屋,一眼便看见李卫民:老头儿坐立在屋正中,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紧握着那根磨得光滑的导盲杖,上面还有着干涸的血迹,杖尖死死抵在地上;身上那件旧棉袄,已被鲜血染透,凝结成深褐色的硬块;他右手边,那只常年随身携带的针包敞着口,里面的银针却一根也没剩下。
这一幕让李二毛只觉天地崩塌,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他知道老头儿会使针,小时候还听老头儿说过他的针法不仅可以救人,还能定魂。
就在李二毛愕然失神之际,李卫民拔下银针嘴唇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传来:“二毛……是二毛回来了吗?”
李二毛猛地回神,轻轻放下王佳佳,跌跌撞撞地冲到老人身边,紧紧攥住他冰冷的手:“老头儿!是我!我回来了!”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李卫民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摸索着抚上李二毛的脸,声音带着欣慰,“再让我摸摸……我的好孩子。”
“老头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二毛的眼泪砸在老人手背上,声音哽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他突然想起肩头的小白,急忙抬头喊道:“白爷!您快救救老头儿!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
“孩子……能在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李卫民的声音愈发微弱,手指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不行!您不能有事!”李二毛慌了神,突然想起什么,他挣脱开老人的手,转身抱起王佳佳,快步走到老人面前,将王佳佳的手轻轻放在老人掌心,“老头儿,您摸摸!这是我媳妇儿,王佳佳!她只是睡着了,您摸摸她的头发,软软的;您再摸摸她的脸,可漂亮了!她还是着名学校的校花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李卫民的手再也没动过,连呼吸都渐渐没了起伏。
李二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老人毫无血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老头儿……您在听吗?我给您带儿媳妇儿回来了……”李二毛的声音发哑,眼泪也不再滴淋…
“老头儿…”
“老头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