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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年间,陕西汉中西乡县地界,藏着个叫黄沙村的小村落。这村子生来就占着好地势,三面环山,像被老天爷揣在怀里似的,山清水秀,土地肥沃,搁在早年那可是实打实的风水宝地。老辈人常念叨,三国时候,赖家先祖赖忠诚太常就看中了这儿的灵气,在此定居多年,后来才举家迁去了江西宁都。按说沾着先贤的地气,村子该顺风顺水才对,可谁能想到,到了南宋这光景,黄沙村竟硬生生成了块遭罪的地儿。

这十年里,灾祸就没断过根。春天撒下的稻种,好不容易发芽长叶,刚抽穗就开始发黄干枯,风一吹就倒,到了秋收时节,田地里几乎颗粒无收。地里的青菜也是一样,刚冒芽就蔫巴巴的,叶子上带着褐色的斑点,根本长不成样子。村民们换着法子耕种,施肥、浇水、祈祷,啥招都用遍了,可庄稼就是不争气,一年比一年减产,到最后,好些田地都荒了,长满了野草。

更要命的是村里那口老井。这井可是全村人的命根子,祖祖辈辈都靠它喝水、灌溉。可不知从啥时候起,井水的水位一天比一天低,原本清冽甘甜的井水,慢慢变得浑浊发黄,到后来,井底下只剩一滩浑浊的泥浆水,舀上来得沉淀大半天才能勉强用。可就算是这样的水,村民们也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喝。可喝了没多久,麻烦就来了——村里的人要么上吐下泻,要么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就连家里的鸡鸭猪羊,也都病恹恹的,不爱吃食,下蛋的鸡不生蛋了,耕田的牛也没了力气,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劲儿。

村民们急得团团转,凑钱请了好几个风水先生来看看。第一个风水先生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摇摇头叹了口气:“唉,你们这村子啊,龙脉早就断了,风水彻底败了,这是天要绝你们啊,趁早收拾收拾搬走吧,再待下去,怕是连人都要保不住了!”

村民们哪里舍得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又请了第二个风水先生。这先生盯着那口老井看了半天,脸色煞白:“不好!这井里住了旱魃!是旱魃在作祟,吸干了井水,还放了煞气,难怪庄稼长不好,人也生病!除非请天师来降妖除魔,否则这村子是没救了!”

可请天师得花多少钱啊?村民们早就被连年的灾祸折腾得家徒四壁,连温饱都成问题,哪儿拿得出请天师的银子?只能咬着牙硬撑,眼看着村子一天比一天衰败,不少人家实在熬不下去,只能含泪离开,原本热闹的村子,渐渐变得冷清起来,眼看就要彻底荒废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天晌午,一个中年人背着旧包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风尘仆仆地走进了村子。这人面容清瘦,颧骨微微凸起,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劲儿,正是云游四方、专管勘舆风水的赖布衣。他这一路从江西过来,翻山越岭,走了好些日子,这会儿又渴又累,看到村口有个茶摊,便径直走了过去。

茶摊是村里的阿婆摆的,阿婆年纪大了,儿女都搬走了,她舍不得这口老井、这片地,就守着茶摊勉强度日。赖布衣走到茶摊前,拱了拱手:“阿婆,麻烦给碗水喝,解解渴。”

阿婆抬头看了看他,见他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叹了口气,转身从身后的瓦罐里舀出一碗水,递了过去:“客人啊,实在对不住,我们村的水快没了,这是最后一碗清水了,你省着点喝吧。”

赖布衣接过碗,刚要凑到嘴边,却瞥见碗里的水有些异样,他顿了顿,低头仔细看了看,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水看着还算清澈,可碗底沉着一层细细的杂质,还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异味。他抬头看向阿婆,语气严肃:“阿婆,这水……有问题啊!”

阿婆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客人你有所不知啊,这还是我特意澄了半天的水呢。村里的老井早就不行了,井水越来越浑,还带着股怪味,喝了之后,不是腹泻就是头晕,好多人都病倒了。”

赖布衣心里一动,站起身来,目光扫过村子四周的山势。这村子三面环山,山形圆润,本该是聚气纳财的好格局,可这会儿却透着一股滞涩之气,山脚下的草木也比别处稀疏发黄。他沉吟片刻,突然转头问阿婆:“阿婆,我问你,十年前,你们村是不是有人在后山挖过一个大坑?”

阿婆闻言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客人你怎么知道?是啊!十年前,来了个外乡人,说我们后山藏着铁矿,能发大财,还带着一伙人来,在山上挖了好几个月,挖了个老大的坑,结果啥铁矿也没挖到,那伙人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那个大坑就荒废了……”

赖布衣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好!问题就出在这儿!”

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赖布衣让阿婆带着他和几个村民往后山走去,刚走到半山腰,就看到一个废弃的深坑。那坑足有好几丈深,坑壁上布满了裂痕,坑底积着一滩黑乎乎的脏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异味,周围的草木都枯萎了,光秃秃的一片。

赖布衣蹲下身,抓起一把坑边的泥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脸色瞬间变了:“这哪里是什么铁矿!这是硫磺矿!当年那伙人是瞎眼了,挖错了矿!这硫磺矿的矿渣有毒,渗进了地下,把整条水脉都给污染了!你们喝的井水、浇地的河水,都带着这股煞气,庄稼能长好才怪,人喝了能不生病吗?”

村民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着那深坑骂道:“原来是这帮混蛋害的我们!难怪这些年日子这么苦!”“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把他们拦下来!”“真是造孽啊!”

赖布衣看着村民们激动的样子,摆了摆手,笑着说:“大家先别急,骂也没用,问题既然找到了,我就有办法救你们的村子!”

村民们一听有救,立刻安静下来,眼睛里都透着期盼的光,纷纷围上来:“先生,您有啥办法?只要能救村子,您让我们做啥都行!”

赖布衣点点头,说道:“我需要三样东西,你们赶紧找来:第一,就是阿婆刚才给我的那碗清水;第二,一根红绳;第三,一块青石板,最好是厚实点的,祠堂里拆下来的旧门板就行。”

村民们连忙应声,分头行动。阿婆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水,生怕洒了一滴;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跑到祠堂,费了好大劲,拆下了一块厚实的旧青石板;还有人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根长长的红绳。没过多久,三样东西就都凑齐了。

赖布衣接过东西,带着村民们来到村口的那口枯井边。这口井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井口布满了青苔,井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底下浅浅的一滩泥浆。赖布衣站在井边,神情严肃,开始吩咐村民们做事。

第一件事,是“锁龙碗镇井”。赖布衣接过阿婆手里的那碗清水,走到井口,将碗倒扣在井口中央,又拿起红绳,在碗底紧紧缠了三圈,打了个结。然后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一碗清水定乾坤,红绳锁住地龙魂!煞气退散,福气自来!”念完之后,他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倒扣的碗,说道:“这碗能镇住井里的煞气,不让它再蔓延。”

第二件事,是“引泉破煞”。赖布衣带着村民们再次来到后山的深坑边,指着那坑说:“这坑是煞气的源头,必须把它封住,才能阻止毒水继续渗透。”他让村民们把青石板抬过来,稳稳地盖在坑口上,又让人找来工具,在石板中央凿了一个小小的圆孔,然后插上一根长长的竹管,竹管的一头伸进坑里,另一头朝着村子的方向。“这青石板能挡住毒水,竹管则能引出地下的干净泉水,把煞气换成活水。”

第三件事,是“改道活水”。赖布衣根据山势,用脚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对村民们说:“你们沿着这条线,挖一条小沟,把竹管里流出来的清水引到村子里,直通那口枯井。这样一来,活水就能灌满枯井,冲掉里面的煞气,村子的风水就能转过来了。”

村民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拿起锄头、铁锹就开始挖沟。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想着能让村子好起来,就算累得满头大汗也没人抱怨。从后山到枯井,虽然路途不算太远,但要顺着山势挖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村民们轮流上阵,一直挖到天黑,才把小沟挖好,将竹管里流出的清水顺利引向了枯井。

做完这一切,赖布衣才松了口气,对村民们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会有好消息了。”村民们将信将疑,但看着赖布衣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各自回了家。这一夜,好多村民都没睡好,时不时就跑到井边看看,可井水依旧是那滩泥浆,竹管里的清水缓缓流进小沟,朝着枯井而去,却没见井水有丝毫变化。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惊呼声:“活了!井活了!”

村民们被这声音吵醒,纷纷披衣起床,朝着枯井跑去。这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干涸浑浊的枯井,此刻竟然灌满了清澈的井水,水面都快涨到井口了,井水清澈见底,能清楚地看到井底的鹅卵石,还冒着淡淡的水汽,散发着甘甜的气息。

“真的是清水!是甜的!”一个胆大的村民舀了一碗水,喝了一口,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人大喊:“快看庄稼!庄稼返青了!”

大家转头看向田地里,只见原本枯黄干枯的稻苗,一夜之间竟然变得绿油油的,叶片舒展,充满了生机,连那些已经枯萎的青菜,也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整个田野都焕发出勃勃生机,看得老农民们直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村里那些生病的人,喝了新的井水后,腹泻、头晕的症状竟然全都消失了,浑身有劲了;家里的鸡鸭猪羊,喝了井水后,也变得精神抖擞,鸡开始下蛋,牛也能下地耕田了。整个村子仿佛一夜之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阿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井口,看着倒扣在上面的那只碗,突然惊呼道:“大家快来看!碗里长苗了!”

村民们围过去一看,只见那只倒扣的碗底,竟然冒出了三棵嫩绿的禾苗,亭亭玉立,透着一股灵气。

赖布衣也来到井边,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村民们纷纷围上来,对着赖布衣拱手作揖:“先生,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谢谢您救了我们全村人!”

赖布衣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大家不用谢我,这都是你们村子自己的福气。那只碗是‘锁龙盏’,用阿婆的清水和红绳锁住了井里的污染煞气;后山的青石板截断了硫磺矿的毒水,竹管引来了地下的干净活水;那条小沟把活水引到井里,冲掉了所有的晦气。你们村原本的风水就好,只是被煞气困住了,现在煞气散了,活水来了,风水自然就活了!”

村民们听了,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赖布衣神通广大。为了感谢赖布衣的大恩大德,村民们商量着,把黄沙村改名为“布衣村”,让子孙后代都记住这位救命恩人。直到现在,陕西还有“布衣村”这个地名,就是从这儿传下来的。

那只倒扣在井口、长出禾苗的“锁龙碗”,被村民们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供在了村里的祠堂里,成了镇村之宝,每逢过节,村民们都会去祭拜,祈求村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几天后,赖布衣要继续云游四方了。村民们依依不舍,纷纷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送给她,有粮食、有布匹、有鸡蛋,可赖布衣一件都没收。阿婆拉着他的手,含着眼泪问道:“恩人,我们跟你素不相识,你为啥要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啊?”

赖布衣拍了拍阿婆的手,笑着说道:“阿婆,你当初给我的那碗清水,是你们村最珍贵的东西,你却毫不犹豫地给了我这个陌生人,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一碗水的恩情,换一村人的活路,这买卖,值!”

说完,他背上旧包袱,朝着村民们拱了拱手,转身踏上了云游的路。村民们站在村口,望着赖布衣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从此,布衣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村民们安居乐业,赖布衣的故事也一代代流传了下来,成为了当地家喻户晓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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