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如同一根淬了毒的尖刺,日夜扎在傅司寒心头,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再等待,指尖在加密终端上轻点,一份关于沈清棠近三日的详细行程报告便无声浮现。
报告显示,她的生活轨迹简单得近乎枯燥。
除了在慈引医院进行常规巡诊,便是待在郊外的空间药园,维护那些珍稀古药。
然而,一行毫不起眼的记录,却让傅司寒的瞳孔骤然紧缩——傅氏旧档案室。
她竟避开所有人,三次进入那个尘封之地,调阅的,赫然是三十年前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净火计划”与“地宫血清”原始文件。
那些泛黄的纸页,记录着傅家最黑暗的禁忌。
傅司寒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犹如凝结的寒冰。
他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亲卫的通讯:“立刻封锁旧档案室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他却不知道,在他下令的前一秒,沈清棠已经走出了档案室。
她指尖一枚古朴的空间戒指微光一闪,整个档案室所有文件的完整复刻版,早已静静地躺在了她的私人空间里,分毫不差。
次日,慈引医院顶层,一场高度保密的闭门会议正在进行。
沈清棠坐在主位,宣布了一个足以震动全球医疗界的决定——成立“全球罕见病基因库”。
“基因库首批启动资金,来源于三株千年‘龙鳞参’的匿名拍卖所得。”她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台下,一众医学界的泰斗们却瞬间哗然。
千年龙鳞参,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药,一株便足以引得无数豪门世家疯狂。
三株齐出,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他们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人物,有如此通天的手笔。
无人知晓,这三株所谓的“千年圣药”,不过是沈清棠从空间药园里随手拔出来的顶级古药,年份甚至比传说更甚。
她轻轻咳了两声,脸色显出一丝病态的苍白,顺势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这个基因库只有一个目的,我要让那些曾经被当成实验品的人,有机会活成一个又一个的医学奇迹。”
她的话语充满了悲悯与力量,在场的医生无不动容。
他们只当她心怀大爱,却不知她真正的目的,是借基因库之名,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反向追踪那些隐藏在世界各个角落,被伪神教种下“血清”的残余宿主。
夜色渐深,傅家祖宅。
傅司寒端起管家送来的安神茶,一饮而尽。
他没有察觉,茶水中早已被沈清棠混入了一种名为“分契香”的无形之物。
此香无色无味,却能在七日之内,于他与她相连的命河之上,形成一层微弱的剥离层。
今夜,正是第七日。
“司寒,陪我去地宫旧址看看吧。”沈清棠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请求,“我总梦到那里。”
傅司寒心中一动,那里是傅家禁地,也是他们之间那道神秘命契力量最浓郁的地方。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地宫旧址阴冷潮湿,两人一前一后走入。
就在踏入核心区域的瞬间,傅司寒毫无征兆地闷哼一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痛让他瞬间弯下了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生俱来的命河正剧烈翻涌,丝丝缕缕的黑雾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
与此同时,沈清棠的右眼,那只隐藏着惊天秘密的命数眼,正清晰地捕捉到一幕骇人的景象——一道刺目的“契约反噬红痕”,正从傅司寒的胸口处疯狂蔓延开来,目标直指她自己!
“啊——”她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一软,仿佛被他身上爆发的气息所伤,直直地朝他倒去。
傅司寒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
就是现在!
在她跌倒,手背与他手背接触的刹那,沈清棠悄然启动了命数眼的微调功能。
那道即将缠上她的反噬红痕,在她“善意”的引导下,猛地偏转方向,如同一条赤色的怒龙,狠狠撞向地宫深处一块布满裂纹的残破石碑!
“轰!”
石碑应声而碎,碎石飞溅间,原本模糊的碑文在红光的侵蚀下,骤然崩裂,露出底下隐藏的四个血色古篆——共主献祭。
沈清棠被傅司寒扶着,
原来如此。
所谓世代相传的命契,根本不是守护,而是将她沈家血脉的每一代女子,都当成温养祭品的囚笼!
她心中再无波澜,指尖一弹,一撮无色无味的“断契草”粉末悄然飘散,随着“分契香”残留的雾气,精准无比地渗入了那道契约最脆弱的核心。
翌日,傅氏集团董事会。
气氛剑拔弩张。
傅氏三大家族的长老联合发难,以傅司寒近日状态不稳为由,要求他立刻交出傅氏医疗板块的全部控制权。
“傅司寒,你已不配执掌傅家命脉!”
就在傅司寒被逼至墙角,脸色铁青之际,会议室大门被缓缓推开。
沈清棠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会场。
她脸色依旧苍白,唇边却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巧了,我正要交接医疗板块——但不是给你们。”
她话音未落,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背后巨大的屏幕瞬间亮起,画面中,是来自全球各地、成千上万张不同的面孔。
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曾是无药可救的罕见病患者。
而此刻,他们眼中闪烁着重获新生的光芒。
紧接着,一道整齐划一、汇聚了成千上万人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那是一种古老而慈悲的吟诵,正是沈清棠亲手所创,配合安神香使用的“安神香咒”。
“我们,代表全球七万名受惠于‘慈引计划’的患者,支持沈清棠女士的一切决定!”
视频里的万人齐诵,与会场外隐约传来的声援声浪汇合,形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三大家族长老们所有的气焰。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傅司寒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个坐在轮椅上,却仿佛掌控着全世界的女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他喉结滚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事?”
沈清棠缓缓抬眼,迎上他复杂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左眼的命源瞳中,一抹璀璨的金光微不可察地一闪而过。
会议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结束,众人带着满腹惊疑与忌惮仓皇离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胜利的喧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寒冰更冷的对峙。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