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炭渣子吹过天机阁废墟，焦糊味呛人。曾经堆满宝贝的阁楼，现在只剩黑黢黢的架子，在月亮底下像副被啃光的骨头架子。
傅司寒站在沈清棠旁边，高大的身子替她挡了大半风。他盯着废墟里跳来跳去的火星，声音比夜里的风还沉：“为个探子烧了天机阁，值吗？”
这阁是傅家的，里头好多藏品还是他特意给她找的。
沈清棠脸色发白，是命火反噬的后遗症，但眼睛亮得吓人，像燃着两簇火。她看着焦土，嘴角撇出冷笑：“用一座楼换青木堂藏着的根，太值了。”
她转头对上傅司寒担忧的眼神，笑了笑：“他们以为烧了我的希望，摸清了我的底牌，却不知道那‘命火露’从一开始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催命符。”
真的命火露早被她收好了，这瓶不过是她用命数眼灌了缕残命火的引子。只要心怀鬼胎的人碰了，就会引燃他们练邪术搞砸的命火，把自己烧个精光。
“阿影。”沈清棠喊了声。
阴影里的阿影立刻上前，递过文件：“夫人，探子的记忆还原了。代号‘鬼蝠’，三个月前从北境山庄出师，专搞情报。那山庄是青木堂最大的秘密据点，也是他们搞‘天命计划’的核心训练营。”
傅司寒皱起眉：“北境山庄是块硬骨头，在三不管地带，我们的人试过渗透，都没消息了。”
那不止是训练营，还是个大黑色产业中心，关系网缠得乱七八糟，牵扯境内外好多势力，动它就是捅马蜂窝。
“所以才要主动打过去。”沈清棠接过文件，指尖划过“北境山庄”四个字，“他们觉得我命火快灭了，只能躲在傅家苟活。这种轻视，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她刚才问值不值？用一座楼让敌人把最狠的招亮出来，再顺着摸到老巢，太赚了。
夜越来越深，书房里灯亮着，桌上堆满北境山庄的资料，地势图、人员、防御，每条信息都透着危险。
阿影脸色凝重地补充：“天机阁出事不久，海城发了封最高级加密电报去北境，内容解不开，但时间太巧，估计是报鬼蝠任务失败，还有您命火不稳的消息。”
敌人收到她“虚弱”的信号，接下来肯定会设更狠的陷阱等着她。
傅司寒手指在桌上敲着，书房气氛都紧了。他看向沈清棠，等她拿主意。
沈清棠看着窗外黑夜，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带着点奇怪的笑：“他们想看，我就演给他们看。演一出凤落梧桐、命火快灭的戏。”
傅司寒的敲击声停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太危险了！你命数眼本就不稳，强行装弱，要是被对方奇人看穿，或者反噬发作……”
“不会。”沈清棠转头看他，眼睛里翻涌着光，“你忘了，我最擅长的不是看透命运，是拨动命运的线。”
她声音轻却有力：“北境山庄防的是傅家主母，是灭了青木堂的沈清棠。但如果去的人根本不是‘沈清棠’呢？”
傅司寒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清棠闭了眼，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
她人还站在那，脸和身形都没变，但在傅司寒和阿影感觉里，那个原本耀眼、命格强得吓人的沈清棠，正在迅速“暗下去”。
她的存在感像被薄纱罩住，命格波动从奔腾的江河变成不起眼的小溪，不像光芒万丈的沈清棠，倒像个资质平平、运气差的普通人。
这不是简单收气息，是从根上、从命运轨迹上装样子，连天地法则都能短时间骗过去。
傅司寒心头一震：她不止要去北境山庄，是要混进去，成敌人眼里最没威胁、最容易被忽略的棋子。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起沈清棠额前碎发。她睁眼时，那双看透命数的眸子没了锋芒，只剩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迷茫。
她对傅司寒露出个讨好又不安的笑，和之前完全不同：“现在，你觉得他们还能认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