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在夜色中静立,飞檐翘角在月光下勾勒出沉静的轮廓。宋霁带着阿桃潜行至后墙,利落地翻越而入——这条幼时发现的密道,她闭着眼都能找到。
“公主,好像太顺利了。”阿桃不安地环顾四周,“周大人布置了那么多守卫,怎么会……”
“他再精明,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宋霁压低声音,语气笃定,“况且我们换了装束,又挑了守卫换岗的时辰。”
她自然不知,就在一墙之外的暗巷里,周珩安负手而立,静静听着墙内的动静。
“主上,可要派人跟进去?”暗卫低声请示。
“不必。”周珩安目光深邃,“让她去。有些真相,需要她亲自揭开。”
墙内,宋霁主仆二人借着熟悉的地形,很快摸到主院附近。就在她们即将踏入月洞门时,前方传来对话声——正是姜统领在与林嬷嬷交谈。
宋霁拉着阿桃迅速隐入假山后,屏息倾听。
“……娘娘今日如何?”
“还是老样子,时睡时醒。公主今日未来,娘娘似乎有些不安。”
“主上吩咐,要加强戒备,特别是公主若是来了……”
“老奴明白。”
听到这里,宋霁心头一紧。周珩安果然在防着她!
待那两人走远,宋霁示意阿桃留在原地,自己则闪身进了主院寝殿。
殿内熏香袅袅,安澜安静地躺在榻上。宋霁跪在榻前,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母后,女儿来了。”
她仔细端详着母亲的睡颜,这三年来日日侍奉,她熟悉母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今日的母后,似乎比往日更加安详。
就在这时,殿门被无声地推开。
“果然是你。”周珩安站在门口,玄衣墨发,神色平静得仿佛早已料到。
宋霁猛地起身,将母后护在身后:“你跟踪我?”
“不需要跟踪。”周珩安缓步走近,“公主府的每一个出口,都在监视之下。你换上粗使嬷嬷的衣裳,从后角门溜出,每一步,我都知道。”
宋霁脸色一白:“那你为何不阻拦?”
“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他的目光扫过榻上的安澜,“我要做的事,从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三年前那场大火,确实是鸢尾所为。她是我姜氏旧部,潜伏在你身边多年。但我从未指使她伤害任何人,更没想过会连累皇后至此。”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宋霁指着外面的守卫,“将我软禁在公主府,又在林府布下天罗地网,这就是你的诚意?”
周珩安的目光变得深沉:“我是在保护你们。你可知,朝中有人不愿铸币司案重见天日?你可知,皇后若是突然恢复记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宋霁皱起眉头,她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阿霁,我将要求重审铸币司案。届时,所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会浮出水面。我将你们安置在可控之地,是为了不让你们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宋霁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这些日子,他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铸币司案......”她喃喃道,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与我母后何干?”
周珩安的目光转向榻上安睡的安澜,声音低沉:“因为皇后娘娘,很可能知道当年铸币司案的全部真相。我怀疑,她的失忆并非单纯因为头部受伤,而是因为知晓了某个惊天秘密,承受不住,才选择性地封闭了自己的记忆。”
宋霁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母后她......”
“那你可知道,”周珩安打断她,“为何陛下要将皇后安置在林府,而不是宫中?为何这三年来,除了你和几位心腹太医,几乎无人能接近皇后?”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因为陛下在害怕。他害怕皇后突然恢复记忆,说出不该说的秘密。”
宋霁踉跄一步,扶住床柱才站稳。她想起这三年来,父皇对母后的安置确实处处透着蹊跷。林府看似宁静,实则守卫森严;母后的病情始终没有起色,可太医总是含糊其辞......
“你有什么证据?”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证据我确实有一些了。”周珩安深深地看着她,“阿霁,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请你仔细想想,这三年来,你可曾真正了解过铸币司案的始末?可曾想过为何朝中对此案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