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雨，细密如针，将整个扬州城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之中。宫里的的飞檐翘角在雨中显得格外孤寂，雨水顺着黛瓦汇聚成线，滴落在庭前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霁倚在雕花窗棂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玉簪上那一道浅浅的细纹——那是鸢尾十岁那年不小心摔在地上留下的。她的目光穿过雨帘，却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公主，窗边凉。”阿桃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一件杏色披风搭在宋霁肩上。
宋霁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收紧了披风。她的手指关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阿桃，你还记得鸢尾刚来时的样子吗？”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阿桃的手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记得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她在宫墙外冻得小脸发青，是您把她领回来的。”
宋霁的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她转过身来，烛光映照下，那张素来端庄的脸庞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我给她暖手，喂她喝粥，她冻得发青的手连勺子都拿不稳……”她的声音突然哽住，长睫低垂，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了宋霁眼中闪烁的水光。雷声隆隆，仿佛敲打在人心上。
“公主，别人我不敢确定，但在我们四个人心里……”阿桃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鸢尾的背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看着宋霁微微颤抖的唇，硬生生改了口，“我们三个人心里您就是顶顶好的人。”
宋霁的手指突然攥紧了衣裙，上好的云锦料子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宋霁她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某种重量。“她说她是前朝之人……说活着就是为了让我死……”宋霁抬起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可是阿桃，她到死都没有告诉我...我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阿桃从未见过公主这般模样。在她记忆中，宋霁永远是那个在她们受欺负时挺身而出的小主人，是那个会偷偷把点心分给她们的大姐姐。此刻公主的崩溃让她心如刀绞。
“公主……”阿桃跪下来，颤抖着握住宋霁冰凉的手，“鸢尾姐姐她...她一定是被逼的……”
宋霁猛地抽回手，转身面对窗外。雨更大了，敲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噼啪的响声。“那天她站在我面前，匕首抵在我心口……”宋霁的声音冷得像冰，“她说‘宋霁，你以为的善举，不过是你父皇罪孽的延续’。”
阿桃倒吸一口冷气。她记得那天——鸢尾被侍卫拿下时，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眼中却含着泪。那是阿桃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鸢尾。
宋霁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我不明白……如果恨我，为何不在我第一次抱她时就杀了我？为何要等那么多年……”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阿桃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宋霁的腿：“公主别这样！鸢尾一定是糊涂了！您救了我们，给了我们名字和家，这份恩情我们永生难忘！”
宋霁的身体僵了僵，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低头看着阿桃哭红的眼睛，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傻阿桃……”她的声音沙哑，“我只是...想不通……”
雨声中，远处传来更鼓的声音。三更了。宋霁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那个脆弱的身影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她又变回了那个端庄持重的公主。“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阿桃犹豫着站起身，看到宋霁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微红的眼角泄露了方才的情绪。“公主也早些休息……”她退到门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宋霁已经重新站到窗边，背影挺得笔直。雨丝被风吹进来，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却浑然不觉。阿桃知道，公主又在想云芝的事了。
窗外，一株海棠被雨水打落了几片花瓣，飘摇着落在积水中，转瞬就被冲走了。就像某些再也回不来的东西。
次日
昨晚的雨，几乎整整一夜都未曾停歇。这场雨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场洗礼，给整个世界带来了清新与润泽。
今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宫里时，我迫不及待地走进其中，想要感受这雨后的宁静与美好。不少蝴蝶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那园中的花苞，经过雨水的滋润，显得格外娇嫩欲滴。它们微微低垂着头，仿佛还沉浸在昨夜的雨梦中，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雨滴，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再看那枝叶，也被雨水洗刷得一尘不染，翠绿的颜色更加鲜艳夺目。每一片叶子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叶片上的水珠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滚动，最终滴落下来。
“云芝如何了？可曾醒过?”宋霁小跑过园子里的小桥，冲到了云芝的房间里，到了门前就遇到了长青，她定了定神，用一种平缓的语气问道。
“公主，万安，云芝自昨晚公主离开后，到现在还没有醒过。”长青低着头回答，声音里夹带着一些失落。
宋霁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进房间，走到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云芝，眼中满是担忧。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云芝的手，那双手冰冷得让她心疼。
“云芝，可以醒来吗？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就在这时，云芝的手指动了动，宋霁惊喜地坐直身子，紧紧盯着云芝的脸。云芝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宋霁，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宋霁连忙凑近，轻声道：“别急，慢慢说。”云芝费力地挤出几个字：“你说给我听吧……我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