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周俊才出去没多久,周珩安却已等得不耐烦。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眉宇间凝结着一层阴郁。
窗外清风徐来,本该是令人惬意的凉意,此刻拂过他的耳畔,却只觉这风中裹挟着恼人的燥热,连带着他的心境也愈发烦闷起来。
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周俊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在船上那位。
周珩安眸色一沉,冷声唤道:“杨狂!”
那人也自然听出了他的愤怒。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勾了勾,“过来。说说看,昨日我昏迷期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杨狂闻言,立即会意地大步上前。
他单膝跪地的动作干脆利落,垂首时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似恭敬的姿态却与他出口的话语形成鲜明对比:“回主上,属下正在为光复大业奔走。”说罢,他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哦?”周珩安指尖一顿,声音里淬着寒意,“那便细细道来,你都忙了些什么?”
杨狂唇角微扬,不紧不慢道:“属下已联络上前朝旧部三十余人,他们听闻主上尚在,个个摩拳擦掌,誓要重振山河。”
他顿了顿,玄色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佩刀,“此外,还摸清了皇城西侧三处守备薄弱之处,连宫中换防的时辰都……”
“就这些?”周珩安突然打断,玉白的指节攥得发青。
周珩安他微微倾身,洒下来的晨光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跳动,却照不暖那双寒潭般的眼睛。
杨狂却突然挺直腰背,玄衣上的暗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若主上嫌进展迟缓,属下今夜便……”
周珩安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座椅扶手。
庭院里的蝉鸣声忽然变得刺耳,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盯着杨狂那张看似恭敬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昨日……趁我昏迷……你是不是派人去追杀瑾乐公主了?”
杨狂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转瞬又恢复了那副从容模样。
他单膝跪地,身形如青松般挺拔,右手却不着痕迹地按在了腰间佩剑的鎏金剑柄上。殿内烛火摇曳,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主上何出此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属下昨日整日都在城西联络旧部,周俊可以作证。”垂落的发丝掩住了他微微发白的指节。
“是吗?”周珩安突然冷笑,广袖翻飞间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缓缓起身,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流转,“那为何刺客所用的三棱箭镞,是我军中特制的制式?”声音如冰刃般刺来。
杨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看见主上腰间玉佩的流苏正剧烈摇晃。
“前朝黥面之人确实不少,”他沉吟片刻,声音沉稳如古井,“至于箭镞,若真有人存心构陷,寻工匠仿制也非难事。”
一阵风过,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周珩安突然逼近,一股香气的气息扑面而来:“那这世间,还有谁知道我们的存在?又有谁,会处心积虑要置我们于死地?”他声音虽然变小,但仍然有些渗人。
周珩安眼底的寒意,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周珩安看见主上袖口银线绣的云纹已经有些脱线。
“好,就算这些都说得通。”周珩安突然颓然倒回鎏金椅中,玉扳指在扶手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那‘七日眠’呢?”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这味连当世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奇毒,除了我们,还有谁能炼制?”
杨狂的双唇张了又张,没有发出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周珩安,轻声说道:“主上。这毒最初确实是由叶霜华所研制的,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得到配方,那么最有可能的途径,应该就是从她那里流传出去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些发紧。周珩安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最终,还是杨狂先败下阵来,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再与周珩安对视。
周珩安心中暗自思忖,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叶霜华了,也许现在是时候去见见她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霜华……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她确实是一个关键人物,无论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在其他方面,她都可能掌握着一些重要的线索。
“那你可知道?这毒药的解药?”周珩安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内心深处挣扎着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道。
杨狂看着周珩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抬起头,目光与周珩安交汇,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解药的配方,但是其中有一味关键的药材,名为‘雪灵花’,这种花已经早在世上绝迹,所以即便知道配方,也无法配置出真正的解药。”
周珩安听了杨狂的话,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之中。杨狂则静静地跪在一旁,等待着周珩安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杨狂见周珩安仍然没有说话,便再次开口说道:“可是瑾乐公主中毒了,主上您难道打算要给她解毒吗?这次虽然不是我们所为,但是如果瑾乐公主能够死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珩安突然打断。
“杨狂!”周珩安的声音有些严厉,他瞪了杨狂一眼,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杨狂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杨狂见状,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调查清楚,你先下去吧。”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