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见她神色恍惚，欲言又止。
“那……雪灵花的事是否要再问？”阿桃迟疑道。
宋霁指尖轻扣窗棂，眉头微蹙：“我总觉得叶霜华与此事无关。那些刺客...不像是她的手笔。”话音渐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可云芝的时间不多了……”阿桃声音哽咽，慌忙低下头，怕被看见泛红的眼眶。
马车突然颠簸，宋霁伸手扶住窗框。透过晃动的帘隙，她望见街边一株将谢的海棠，残红零落。
是啊，云芝的时间……就像这暮春的花，留不住了。而她此刻，竟束手无策。
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阴森的大牢。
五月的扬州，本该是琼花盛放、游人如织的好时节，然而大牢内却依旧阴冷潮湿，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两个世界。
3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人影拉得细长而扭曲。墙壁上的青苔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幽绿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铁锈的腥气，偶尔还能听见远处牢房里传来的痛苦呻吟。
很凑巧，周珩安此时也在这里。
宋霁踩着湿滑的青石台阶缓步而下，绣着金线的裙裾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微光。她神色从容，不见半分惊诧，更没了方才在马车里那转瞬即逝的不安。
她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周大人今日来得如此之早？”红唇衬得她肤色愈发雪白。
周珩安闻声转身，玄色官服在火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他垂首行礼：“公主万安。”声音低沉恭敬。身后跟着的周旭、粟明、李清也随之躬身。
宋霁的目光在粟明和李清身上短暂停留——这就是阿桃派去监视周珩安的人。当初阿桃挑选时，她并未过目。
“公主今日也来得这般早？”周珩安仍旧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宋霁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本没打算来的。”她抬眼望向幽深的牢廊，水珠从石缝渗出，在青苔上汇成细流，“只是忽然想起些事，总该再来看看。”
大牢深处传来隐约的呻吟声，与滴水声交织在一起。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五月的扬州本就多雨，这地牢更是闷得人透不过气。
“公主想问什么？”周珩安抬眸，目光灼灼。
宋霁却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讥诮：“不急。”她缓步走近，绣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细小水花，“周大人日理万机，该是您先审问才是。”话音未落，已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周珩安僵在原地，喉结微动。火把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良久，他忽然转身追上：“公主，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声音戛然而止。
宋霁驻足回眸，发间步摇轻晃：“周珩安。”她一字一顿，眼中寒芒乍现，“我对你，问心无愧。”说罢竟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却冰冷，在幽闭的牢廊里格外刺耳。
周珩安面色一白，指节攥得发青。
“有没有误会，是谁引起的误会？”宋霁抬手拂过潮湿的石壁，指尖沾上青苔，“周大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她甩落指尖水珠，转身走向关押叶霜华的牢房，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周珩安望着宋霁渐行渐远的背影，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她刚才的笑声仍回荡在他耳边，那笑声里带着讥讽，带着冷意，像一把薄薄的刀刃，轻巧地划开他长久以来维持的平静表象。
——她知道了？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上来，让他指尖微微发冷。
但若宋霁真是知道的，她应当是有所行动才是。
而真正让周珩安心口发闷喘不过气的是——她信任过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可就是这双手，在暗处推波助澜，一步步将她引入局中。
——后悔吗？
他不敢深想。
“大人？”周旭低声提醒，“还审吗？”
周珩安骤然回神，眸色沉沉地望向牢狱深处。
——她此刻就在那里。
他该跟上去吗？该解释吗？还是该……继续演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霉味灌鼻腔，“审！”
是的，他还要继续骗她们。
周珩安面色阴沉地大步朝着牢房走去，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促，仿佛心中有什么事情让他焦虑不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自己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阵地刺痛。
而此时，宋霁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叶霜华的牢房前。牢房里，叶霜华披头散发地靠在角落里，她的衣服有些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当她看到宋霁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宋霁站在牢房外，静静地看着叶霜华，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说道：“叶霜华，我查到了刺杀我的人并不是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叶霜华慢慢地抬起头，她的双目中也含着笑，那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她看着宋霁，轻声说道：“是吗？”
就在这时，周珩安匆匆赶到了。他的目光落在叶霜华身上，眼神冷漠而锐利。他看着叶霜华，冷冷地说道：“你最好说实话。”
叶霜华冷笑一声，她的笑声在牢房里回荡，显得有些突兀和刺耳。她嘲讽地看着周珩安，说道：“周大人，你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呢？”
周珩安心中一惊，脸色骤变，右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他突然有些害怕叶霜华会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他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叶霜华，仿佛想要用眼神来压制她。
宋霁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心中疑惑更甚。她转身面对叶霜华，却见对方正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周珩安。
她转身再次紧紧地盯着周珩安，似乎想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