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徐慎就被院子里的鸡叫声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昨晚炒茶练到后半夜,手心里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但一想到今天要去春妮家,他立刻来了精神,匆匆洗漱完毕,就着咸菜啃了两个窝头。
小慎,今天不跟我下地了?二叔徐双贵扛着锄头走进来,看见他在收拾那口小铁锅。
二叔,我跟您说个事。徐慎放下锅,擦了擦手,村里让我牵头搞野山茶的事,这阵子得忙着学炒茶、找场地,可能没时间下地了。
徐双贵把锄头靠在墙上,眯着眼打量他:搞茶?就是你昨天在村部说的那事?
徐慎点点头,王秘书不是说要搞经济评比吗,村书记让我试试。
徐双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是个正事!你小子脑子活,就该出去闯闯。在地里刨食能有啥出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好好干,要是真做出点成绩,说不定能混个村干部当当,比在家种地强多了!
徐慎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二叔的心思,在农村,当个村干部不仅是面子,更是实实在在的出路。送走二叔,他把铁锅和竹簸箕捆在自行车上,朝着春妮家的方向骑去。
春妮家在村西头,独门独院,院墙外种着几棵老梨树。徐慎把自行车靠在树上,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掉漆的木门。
谁呀?里面传来春妮清脆的声音。
是我,徐慎。
门一声开了,春妮穿着件蓝底白花的褂子,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见徐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颊也泛起红晕:徐慎哥,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角,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徐慎看着她脸上未散去的睡意,还有鬓角沾着的几根碎发,一时有些走神,但很快回过神来:我找叔有点事。
春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暗了暗。她撅起嘴,心里暗骂:这个徐慎,就知道有事才来找我,一点都不懂得哄女孩子开心。但嘴上还是转过身,朝着屋里喊:爹!徐慎哥找你!
春妮爸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玉米饼子,看见徐慎,连忙抹了抹嘴:小徐来了?快进屋坐。
不了叔,徐慎跟着他走到院子里,我是为了村里搞野山茶的事来的。听说您以前是炒茶的好手,想请您帮忙一起炒茶,教教大家手艺。
春妮爸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哎呀,小徐啊,不是叔不帮你。你也知道,我家地里活多,春妮她哥又出去打工了,就我一个壮劳力,实在没时间啊。
徐慎心里一沉,刚想再说点什么,春妮爸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呢,炒茶这事儿,春妮跟着我学了好多年了,从小就帮我揉茶叶、看火候,手艺一点不比我差!让她去帮你,保管没问题!
徐慎惊讶地看向春妮,只见她正站在廊下,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春妮爸点点头:可不是嘛!这丫头从小就对炒茶感兴趣,别人玩泥巴的时候,她就蹲在灶台边看我炒茶。现在我炒茶,她在旁边指点,有时候我都得听她的呢!
徐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印象里的春妮,就是个朴实能干的农村姑娘,没想到还有这手绝活。他上下打量着春妮,只见她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怎么了徐慎哥?看不起我啊?
徐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春妮你还有这手艺。
春妮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不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走到徐慎面前,歪着头说:徐慎哥,你看,绕了一圈,你还是来找我的吧?
徐慎被她说得脸上一热,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春妮爸在一旁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聊。春妮,你就跟着小徐去干吧,好好学,好好干,别给爹丢脸!
知道了爹!春妮脆生生地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徐慎,徐慎哥,那咱们啥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徐慎来了精神,村里说先找个屋子当炒茶坊,我正愁没人懂技术呢。你要是能来,那可太好了!
没问题!春妮拍着胸脯,炒茶坊在哪?我现在就去看看!
看着春妮兴奋的样子,徐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春妮爸,没想到意外发现了春妮这个。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好像比想象中更有希望了。
那行,你先收拾一下,我去村部看看屋子收拾得怎么样了,待会儿过来接你。徐慎说着,转身去推自行车。
哎,徐慎哥!春妮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
春妮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你刚才......是不是真的只想找我爹?
徐慎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一动,笑着说:一开始是想找叔,后来发现,还是找你更有用啊。
春妮的脸地一下红了,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就知道贫嘴。
徐慎骑上自行车,回头看见春妮还站在门口望着他,朝阳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突然觉得,这个早晨格外明亮,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他用力蹬了蹬自行车,朝着村部的方向骑去。风吹在脸上,带着山野的清香,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他知道,有了春妮的加入,青山村的这杯,或许真的能炒出个不一样的味道来。而他和春妮之间的关系,似乎也随着这茶香,悄然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