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泼墨般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腐叶的腥气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刚走出黄土塬的燥热,裤脚便被沼泽的泥水浸透,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蔓延。珍香的化身缩在我肩头,淡金衣衫上沾了层细密的水珠,她戳了戳我被雾水打湿的脸颊:“道爷,这雾里全是阴气,连阳炎都透不出去。”
赵虎扛着铁链走在最前,靴底踩在腐叶覆盖的泥潭上,发出 “咕叽咕叽” 的闷响。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甩动铁链,铁链带着风声砸向右侧的芦苇丛,只听 “嘶啦” 一声,几条半米长的蚂蟥被打得粉碎,墨绿色的汁液溅在泥地上:“他娘的,这鬼地方的虫子比冰原的傀儡还恶心!”
我握紧掌心的天地阳心,暖流在体内缓缓流转,勉强抵御着雾中的瘴气。怀中的幽冥晶碎片持续发烫,与西北方向的阴气遥相呼应,连带着装着土幽冥珠的玉盒也微微震颤,似在与某种阴邪之物产生共鸣。珍香突然按住我的肩头,金芒在她指尖凝聚:“道爷,前面的雾在打转!”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浓雾如活物般旋转成漏斗状,中心处隐约可见黑色的水纹。我们拨开齐腰的芦苇往前挪动,每一步都要先试探脚下是否坚实 —— 沼泽表面的腐叶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泥潭,稍不留神便会深陷其中。走近了才发现,那旋转的雾气下方是个直径丈许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油状的阴膜,阴气正从潭底源源不断地往上冒。
“这就是水眼了。” 我刚掏出桃木剑,身后突然传来芦苇晃动的声响,一道青影踩着泥水快步走来,绿裙上沾着草叶与泥点,竟是青禾。她手中提着个竹篮,篮里铺着新鲜的水草与红色莲花,见到我们便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玄机子先生算到你们会来此处,特意让我带阳藻和赤焰莲支援。”
青禾将竹篮递过来,指尖拂过篮中的水草 —— 那水草泛着淡淡的金光,即便在浓雾中也格外醒目,正是阳藻;旁边的赤焰莲花瓣如烈火般鲜红,花蕊处凝结着细小的火珠,即便泡在水中也不熄灭。“水幽冥珠藏在水眼深处,能操控沼泽阴气与水流,” 她蹲下身摸了摸潭边的泥水,眉头微蹙,“普通符箓遇水即化,必须用阳藻的阳气与赤焰莲的火性混合,制成阳水符才能抵御阴气,夺取珠子。”
“痴心妄想!” 阴森的笑声从浓雾中传来,十几个身着黑袍的教徒突然从芦苇丛中钻出,每人手中都握着刻满水纹的骨杖,杖头镶嵌着发黑的蚌壳。为首的教徒面色青黑,眼窝深陷,骨杖往水潭中一点,潭水立刻翻涌起来:“此乃黑水神教圣地,水珠在水眼深处,尔等敢来,葬身水底!”
话音刚落,水潭中突然涌出数十道黑影,竟是由黑水与阴气凝成的傀儡 —— 它们有着半人半鱼的轮廓,躯体覆盖着滑腻的黏液,手臂化作锋利的水刃,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正是水煞傀儡。赵虎怒吼着甩动铁链,铁链缠住一具傀儡的脖颈,却被对方体表的黑水腐蚀得 “滋滋” 作响,竟生生融断了一截:“这黑水是邪物!”
珍香的化身突然升空,周身爆发出朝阳阳炎,金色火焰在浓雾中撕开一道口子:“道爷,青禾姐,我来挡住傀儡!” 她俯冲而下,灵剑在手中划出圆弧,阳炎与水煞傀儡碰撞,发出 “滋滋” 的水汽蒸发声,傀儡的躯体在火焰中渐渐消融:“但水太多了,阳炎撑不了多久!”
为首教徒见状狂笑一声,与其余教徒一同将骨杖插入泥地。水潭突然剧烈震颤,黑色的水柱冲天而起,顺着浓雾蔓延开来,转眼便化作浑浊的洪水,裹挟着腐木与淤泥朝着我们涌来。青禾立刻从怀中掏出三枚竹卦,往泥地上一抛,竹卦落地后竟自行竖立起来:“沼泽的灵听我号令!” 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复杂的印诀,前方的芦苇丛突然直立如墙,将洪水引向两侧的沟壑,“道爷快制符!我撑不了多久!”
我立刻将阳藻与赤焰莲倒入瓷碗,掏出桃木剑切碎,又加入朱砂与自身精血,指尖沾着混合物在黄符上飞速绘制。符纸刚画完,便自行燃烧起来,一缕金光融入水中,竟在水面凝成半透明的符箓 —— 阳水符成了!此时洪水已冲破芦苇的阻拦,青禾的额角渗出冷汗,竹卦开始微微晃动:“道爷,快!”
珍香突然俯冲至水潭上空,将周身的朝阳阳炎尽数释放,金色火焰如灯笼般坠入水眼,瞬间照亮了潭底的景象:“道爷,水眼深处有个石台!珠子在上面!” 我握紧阳水符,纵身跃入水潭,冰冷的黑水刚接触皮肤,便被符纸散发的金光弹开,形成一个透明的护罩。
水眼深处比想象中更宽阔,四周的岩壁上长满了发黑的阴藻,缠绕着无数细小的水蛇。阳水符的金光在水中扩散开来,阴藻与水蛇纷纷退避,露出通往潭底的通道。石台位于水眼中央,一枚拳头大的蓝色珠子正躺在台上,散发着幽蓝光芒,周围萦绕着黑色雾气,雾气接触到岩壁,便将石头染成深黑色 —— 正是水幽冥珠。
“休想夺走圣物!” 为首教徒突然跳入水中,骨杖往石台上一点,水幽冥珠爆发出浓郁的阴气,潭底的水流瞬间逆转,形成巨大的漩涡,无数水刺从漩涡中刺出。我立刻将阳水符贴在桃木剑上,剑刃带着金色光芒,斩断袭来的水刺:“珍香,帮我稳住水流!”
珍香的阳炎在水面炸开,金色光芒顺着水流传入潭底,竟与阳水符的金光融合在一起,漩涡的转速渐渐减慢。我趁机冲向石台,刚握住水幽冥珠,便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手臂往上爬,阳水符立刻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阴气逼退。我掏出玉盒,将珠子往里一塞,盒内的朱砂与息壤同时亮起,双重封印瞬间成型。
就在珠子入盒的刹那,潭水突然停止翻涌,洪水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泥泞的沼泽地面。水煞傀儡失去阴气支撑,纷纷化作黑水渗入泥中。青禾瘫坐在地上,竹卦 “啪” 地落在泥里:“总算…… 稳住了。” 赵虎冲过来,一把将为首教徒按在地上,铁链勒得他连连咳嗽:“说!还有什么阴谋?”
教徒却突然往地上一扑,口鼻中涌出黑水,转眼便与沼泽融为一体 —— 竟是黑水神教的遁水术。我爬出水面,将玉盒揣进怀里,珍香的化身立刻飘过来,用阳炎烘干我的衣衫:“道爷,珠子里有东西!”
一道虚影从玉盒中飘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影像 —— 黑石山的轮廓在黑影中浮现,山腹处的矿脉泛着金属光泽,一枚金色的珠子被供奉在矿脉深处,旁边立着无数身着金甲的教徒,珠子下方沉着一块拳头大的黑色晶体,散发着浓郁的煞气。影像中传来低沉的声音:“金幽冥珠藏于黑石山矿脉深处,由金戈教残余守护,珠旁有金煞母晶守护……”
影像很快消散,玉盒恢复平静,但那矿脉的景象已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怀中的幽冥晶碎片剧烈发烫,似在印证影像的真实性 —— 下一站,便是黑石山。赵虎挠着头凑过来,看着玉盒啧啧称奇:“这珠子比土珠还神,连下一站的路都指明白了!”
青禾收拾好竹篮,将剩余的阳藻递给我:“玄机子先生说,金煞母晶能增强金戈教的煞气,寻常符箓根本无法靠近,得提前准备克制煞气的法器。” 我握紧手中的阳藻,感受着它与水幽冥珠的共鸣:“不管是矿脉还是母晶,只要有阳炎与符咒在,定能夺下金珠。”
我们踏着泥泞的沼泽往东方走去,浓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芦苇丛上,泛着晶莹的光泽。珍香的化身在阳光下舒展身体,阳炎染上了淡淡的蓝色:“道爷,黑石山听说全是坚硬的矿石,比黄土塬难走多了呢。” 赵虎将铁链扛在肩上,踢了踢脚下的泥块:“管它什么石山矿脉,有酒有肉,再加上青禾姑娘的巫术,什么邪祟都不怕!”
我望着北方的天空,掌心的天地阳心与水幽冥珠遥相呼应,五行珠已得其三,但金煞母晶的阴影却让我心头沉重。这场护世之战,已容不得半分耽搁。青禾在前引路,绿裙在芦苇丛中格外醒目;珍香的化身飘在半空,阳炎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赵虎扛着铁链走在最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山歌。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泥泞的沼泽地上。幽冥教的阴谋已逐渐清晰,五行珠聚齐之日便是天下浩劫之时,但我并不畏惧。身边有珍香的阳炎,有赵虎的铁链,有青禾的巫术,更有玄机子的指引与伙伴们的嘱托。只要阳水符挡得住阴水,阳炎烧得尽阴邪,道心不灭,便定能守住这天下安宁。
晚风掠过沼泽,带着水草的气息。黑石山的矿脉或许暗藏杀机,但我们的脚步不会停歇。这场与幽冥教的较量,已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