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的晨雾还没散尽,史珍香端着药碗从偏殿走出来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前几日在李家村受的惊吓,似是被玄机子熬的安神汤药彻底冲淡 —— 她笑着把药碗递给洗刷的小道童,又帮张道爷整理晒好的草药,指尖划过晒干的艾草时,还不忘叮嘱道爷:“这艾草得收进瓷罐里,不然受潮了驱邪效果就弱了。”
没人察觉异常。张道爷看着她眼底的清明,只当是她终于缓过了劲,还笑着说:“等过几日不忙了,带你去山下的集市买些桂花糕。” 玄机子给她诊脉时,也只摸着她平稳的脉象点头:“阴气散得差不多了,再喝两副药就无碍了。” 可他们都没看见,每当夜深人静,史珍香躺在床上时,眼皮下的眼珠会突然停止转动,一道淡黑色的魂影,正悄悄从她的识海里溜出来,顺着窗缝飘向山下。
第一夜出事的是王家村的独居老汉。老汉前几日还来青云观求过治咳嗽的草药,夜里却没再点亮屋里的油灯。第二日清晨,有人发现他家的门虚掩着,灶台上的粥还冒着余温,人却没了踪影 —— 只有灶边的地上,沾着几滴发黑的血迹,被扫地的扫帚轻轻盖住,没人多想。
史珍香是在天快亮时回到观里的。她推开门时,鞋尖沾着的泥土还没干透,却熟练地换了双干净的布鞋,把脏鞋藏在床底最里面。醒来时,她揉着发沉的脑袋,只当是做了场模糊的梦 —— 梦里总缠着一团冷雾,让她浑身发寒,却记不清雾里藏着什么。她像往常一样去给张道爷帮忙,甚至还提起:“听说王家村丢了个老汉,会不会是走丢了?”
张道爷当时正磨着桃木剑,随口应道:“赵将军的人已经去查了,或许是去亲戚家了。” 他没注意到,史珍香听到 “赵将军” 三个字时,指尖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如常的笑容,转身去翻找驱邪用的符纸。
接下来的几日,山下接连丢了人 —— 先是陈家村的农户,后是山道旁摆摊的货郎,连镇上的小乞丐都少了两个。有人说山里来了野兽,也有人说可能是阴罗教的余孽没走干净,赵将军派了人四处搜查,却连半点踪迹都没找到。只有史珍香,每到夜里都会 “失踪” 几个时辰,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她会仔细地用艾草水洗澡,把换下来的衣服反复搓洗,直到闻不到那股味道才罢休。
直到第七天,一个砍柴的樵夫在山后的乱葬岗发现了异常。樵夫原本想捡些干柴,却看到新翻的泥土里露出一角衣角 —— 他壮着胆子挖开泥土,竟看到了货郎的尸体,脖子上有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消息很快传到青云观,张道爷和玄机子立刻带着人赶去,看着接连挖出的三具尸体,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是尸煞的爪痕,可李卢眉的残魂不是已经散了吗?” 玄机子蹲在尸体旁,手指拂过爪痕,眉头皱得紧紧的,“而且这些爪痕很新,像是…… 刚留下没多久。”
张道爷的目光扫过乱葬岗的泥土,突然停在一块沾着草屑的布鞋碎片上 —— 那布料的花纹,和他前几日给史珍香买的新鞋一模一样。他心里猛地一沉,却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可能,珍香这些天一直在观里,怎么会来这里?”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压不住。回到青云观时,史珍香正坐在院子里缝补道袍,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上来:“怎么样?找到凶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