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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爷离开李家村后,沿着官道走了三天。这三天里,他穿过了茂密的树林,跨过了湍急的小河,也路过了几个安静的小村庄。沿途的风景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官道两旁的白杨树长得笔直,像一个个站岗的士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天午后,张道爷走到了一个名叫 “清风镇” 的镇子门口。镇子不算大,但很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有卖水果的、卖小吃的、还有卖布料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张道爷走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便想找个茶馆歇歇脚,喝杯茶,吃点东西。

他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家名为 “清风茶馆” 的铺子。茶馆里人很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绿茶和一碟茴香豆。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邻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板,再来一壶茉莉花茶,要热的!”

张道爷心里一动,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邻桌,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轻轻扇着。女子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珍珠簪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温婉又大方。

当看到女子的脸时,张道爷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暗道:“竟然是她!”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史珍香。

史珍香也注意到了张道爷的目光,她转过头,看到张道爷时,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笑容,朝着张道爷走了过来:“张道长?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张道爷站起身,笑着说:“史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史珍香在张道爷对面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张道爷倒了一杯茶:“托道长的福,一切都好。您怎么会来清风镇?”

“我刚从李家村过来,那边出了点邪祟,我去帮着除了,” 张道爷喝了一口茶,“路过这里,想歇歇脚,没想到会遇到你。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史珍香叹了口气,说:“我是来寻人的。我表哥半个月前说要来清风镇做买卖,可到现在都没回去,我家里人很担心,就让我来看看情况。”

张道爷皱了皱眉:“你表哥叫什么名字?在清风镇做什么买卖?”

“我表哥叫王富贵,是做药材生意的,” 史珍香说,“我来了两天了,问了好多人,都没人见过他。昨天我去镇里的官府报了案,可官府的人说,没有证据证明他出事了,让我再等等。”

张道爷沉思了一会儿,说:“清风镇虽然热闹,但也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寻人,太危险了。不如我帮你一起找找?”

史珍香眼睛一亮,连忙说:“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您,张道长!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张道爷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你先说说你表哥的具体情况,比如他的外貌特征、穿着打扮,还有他来清风镇之前,有没有说过要和什么人见面,或者去什么地方?”

史珍香仔细想了想,说:“我表哥今年三十五岁,中等身材,脸上有一颗痣,在左边眼角下面。他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蓝色的长衫,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里面装着一些药材和银子。他说他来清风镇是为了和一个姓刘的商人谈一笔药材生意,那个姓刘的商人在镇东头开了一家药材铺,叫‘仁心堂’。”

“仁心堂?” 张道爷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家药材铺,昨天路过的时候看到过。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仁心堂问问情况?”

史珍香连忙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付了茶钱,一起朝着镇东头的仁心堂走去。一路上,史珍香又和张道爷说起了他们上次见面的事情。上次见面是在一年前,当时史珍香的家乡出了邪祟,是张道爷去帮着除了的,从那以后,史珍香就很敬佩张道爷。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仁心堂门口。仁心堂的门面不算小,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 “仁心堂” 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两人走进药材铺,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几个伙计正在忙着给顾客抓药。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史珍香走上前,对着中年男人行了一礼:“请问您是刘老板吗?”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史珍香和张道爷,点了点头:“我就是刘仁,你们找我有事吗?”

“刘老板您好,” 史珍香说,“我是王富贵的表妹,我叫史珍香。我表哥半个月前说要来和您谈药材生意,可到现在都没回去,我想问问您,您见过他吗?”

刘仁听到 “王富贵” 这个名字,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王富贵?我没见过这个人啊。我最近一直在忙着药材铺的事情,没和什么人谈生意。”

张道爷注意到了刘仁脸上的细微变化,心里起了疑心。他走上前,盯着刘仁的眼睛,说:“刘老板,你确定你没见过王富贵?他说半个月前会来和你谈生意,你再好好想想。”

刘仁被张道爷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避开张道爷的目光,干咳了一声:“我真的没见过。可能是他记错了吧,或者是找错人了。”

张道爷心里的疑心更重了。他从布包里掏出罗盘,放在柜台上。罗盘的指针微微转动了一下,然后指向了药材铺后院的方向。张道爷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后院里肯定有问题。

“刘老板,你这药材铺的后院,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张道爷问道。

刘仁脸色一变,连忙说:“后院是我放药材的地方,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还是别进去了。”

“我看未必吧,” 张道爷冷笑一声,“说不定后院里,就藏着我们要找的人呢?”

刘仁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站起身,对着伙计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几个伙计听到刘仁的话,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朝着张道爷和史珍香围了过来。史珍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抓着张道爷的袖子。

张道爷拍了拍史珍香的手,示意她别怕。他转过身,面对着围过来的伙计们,说:“我劝你们还是别动手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今天来,只是想找王富贵,只要你们把他交出来,我就不为难你们。”

一个身材高大的伙计不屑地笑了笑:“就你一个道士,还想吓唬我们?看我们今天不把你打出清风镇!” 说着,就朝着张道爷挥拳打了过来。

张道爷侧身躲开,然后伸出手,抓住了伙计的手腕,轻轻一拧,伙计就疼得 “嗷嗷” 叫了起来。其他伙计看到这一幕,都不敢上前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刘仁看到伙计们被吓住了,心里又急又怕。他知道,张道爷不是普通人,硬来肯定不行。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朝着后院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张道爷说:“道长,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带你们去后院看看。不过,要是后院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可就不能再在这里闹事了。”

张道爷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后院里没有王富贵,我们马上就走。”

刘仁带着张道爷和史珍香,朝着后院走去。后院里果然放着很多药材,堆得像小山一样。刘仁一边走,一边说:“你们看,我说了吧,后院里只有药材,没有什么人。”

张道爷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罗盘,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罗盘的指针一直朝着后院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指去。张道爷朝着那个小房间走去,刘仁看到后,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拦住他:“道长,那个房间是我放贵重药材的地方,不能进去!”

“是不是放贵重药材的地方,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道爷推开刘仁的手,朝着小房间走去。他走到房门口,发现房门是锁着的。他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小刀,轻轻一撬,门锁就开了。

他推开房门,朝着里面看去。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缕阳光从窗户缝隙里照进来。他看到房间的角落里,绑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嘴被布堵住了,头发凌乱,脸上满是伤痕,正是史珍香的表哥王富贵!

史珍香看到王富贵,激动地跑了过去,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拿下了堵在他嘴里的布:“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王富贵看到史珍香,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珍香!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个刘仁,他骗了我!他说要和我谈药材生意,结果我一来,他就把我绑了起来,还抢走了我的银子和药材!”

刘仁看到王富贵被找到,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对着张道爷连连磕头:“道长,我错了!我不该骗王富贵,不该把他绑起来!我也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我吧!”

张道爷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仁,心里满是愤怒。他想起了李家村的李老栓,想起了那些被邪祟害惨的村民。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伤害别人,简直是无可救药。

“饶了你?” 张道爷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把王富贵绑起来,抢走了他的东西,还想让我饶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刘仁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磕头:“道长,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把抢来的银子和药材都还给王富贵,我还愿意赔偿他的损失!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史珍香看着刘仁,心里也有些不忍。她对着张道爷说:“道长,既然刘老板已经知道错了,还愿意赔偿,不如我们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只要他把表哥的东西还回来,再保证以后不再做这种事就行了。”

张道爷看了看史珍香,又看了看王富贵。王富贵也点了点头,说:“道长,珍香说得对。只要他把东西还给我,再赔偿我的损失,我就不追究了。”

张道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刘仁说:“既然他们都为你求情,那我就饶了你这一次。但你要记住,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我绝不会饶了你!”

刘仁连忙点头:“谢谢道长!谢谢王兄弟!谢谢史姑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现在就去把抢来的东西还给王兄弟,再赔偿他的损失!”

说着,刘仁就爬起来,朝着前院跑去。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和一些银子跑了回来,递给了王富贵:“王兄弟,这是你的东西,你点点,看看少没少。还有这些银子,是我赔偿你的损失,你收下。”

王富贵接过布包和银子,打开布包看了看,里面的药材和银子都在。他点了点头:“东西都在,银子也够了。刘老板,以后你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刘仁连忙说:“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解决了王富贵的事情,张道爷和史珍香、王富贵一起离开了仁心堂。王富贵对着张道爷连连道谢:“道长,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要是没有您,我还不知道要被刘仁关多久呢!”

张道爷笑了笑:“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你现在没事了,就赶紧回家吧,你家里人还在等你呢。”

王富贵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回家。珍香,今天也谢谢你了,还专门来清风镇找我。”

史珍香笑了笑:“我们是表兄妹,我找你是应该的。你以后出门做买卖,可要小心点,别再被骗了。”

王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王富贵就去客栈收拾东西了,准备明天回家。张道爷和史珍香则朝着茶馆的方向走去,他们还没吃完饭,打算回去继续吃。

走在街道上,史珍香对着张道爷说:“道长,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表哥呢。”

张道爷笑了笑:“不用客气,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你表哥明天就回家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史珍香想了想,说:“我打算再在清风镇待几天,四处逛逛。我还是第一次来清风镇,想看看这里的风景。道长,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张道爷说:“我还没想好。我本来是想随便走走,看看哪里有邪祟害人,就去帮着除了。既然你想在清风镇待几天,那我就陪你待几天吧,等你准备回去了,我再离开。”

史珍香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高兴:“真的吗?那太好了!有您在身边,我也放心一些。”

张道爷点了点头:“嗯,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清风茶馆。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喝茶、吃茴香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张道爷看着窗外热闹的街道,心里想着,或许在清风镇待几天,也不错。

茶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邻桌几个茶客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声音不大,却断断续续飘进张道爷耳中。

“你听说了吗?昨儿个镇西头的李家磨坊,又出事了。” 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端着茶杯,压低了声音说道。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又是……”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皱起眉头,话没说完,却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

“可不是嘛!” 短打汉子叹了口气,“听说李磨坊主家的小儿子,昨晚去磨坊里查看磨盘,到现在都没回来。李家人找了一整晚,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只在磨坊的石磨旁,找到了他儿子戴的长命锁,上面还沾着点黑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啥。”

山羊胡老者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都第几桩了?前阵子是镇北的王屠户家丢了鸡,后来是东街的陈货郎晚上走夜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醒来后腿就瘸了,说看到一团黑影飘过去…… 这清风镇,怕是不太平啊。”

张道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他侧耳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 这些零碎的消息,听着像是寻常的意外,可串联起来,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茶客提到的 “黑影” 和 “黑糊糊的东西”,让他想起了之前在李家村遇到的邪祟,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安。

史珍香也听到了邻桌的谈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凑近张道爷,轻声问道:“道长,他们说的这些事,会不会是…… 邪祟在作祟啊?”

张道爷放下茶杯,目光扫过茶馆里喧闹的人群,缓缓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清风镇看着热闹,底下怕是藏着猫腻。寻常的偷鸡摸狗、走夜路摔跤,哪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还都透着股邪性。”

“那…… 要不要去看看?” 史珍香有些担忧,“要是真有邪祟,镇上的人岂不是要遭殃了?”

张道爷点了点头:“明天我去镇西头的李家磨坊瞧瞧。你要是想在镇上逛,就先去热闹的地方,别往偏僻的街巷走,尤其是晚上,尽量别出门。”

史珍香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道长。明天我也不瞎逛了,要是您去磨坊,我能不能跟着?我也想帮点忙,哪怕只是给您递个东西也好。”

张道爷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软了软。这姑娘心善,上次在家乡遇到邪祟时,就敢跟着他帮忙递符纸,如今遇到事,又想着搭把手。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到了地方,一切听我的,不许乱跑。”

“我肯定听您的!” 史珍香立刻点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像是放下了一块心石。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太阳渐渐西斜,茶馆里的人开始陆续散去,张道爷才结了账,和史珍香一起离开。他们住的客栈就在茶馆隔壁,是一家名叫 “悦来客栈” 的小客栈,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待人很热情。

刚走到客栈门口,就见老板正站在柜台后,对着一个伙计叮嘱着什么。看到张道爷和史珍香,老板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张道长,史姑娘,回来啦?晚饭要不要在店里吃?今天后厨炖了排骨,香得很!”

张道爷笑着点头:“那就麻烦老板,给我们留两份排骨,再炒两个素菜。”

“好嘞!” 老板应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张道长,跟您说个事。昨儿个晚上,我起夜的时候,看到后院的墙角,好像有团黑影飘过去,吓得我赶紧躲回房里了。您说,这会不会是…… 闹鬼啊?”

张道爷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老板,许是你眼花了,晚上光线暗,树影晃着,也容易看错。你别多想,以后晚上起夜,多提个灯笼,注意安全。”

老板连连点头:“哎,您说得对,可能真是我眼花了。不过您是高人,要是真有啥不对劲,还得麻烦您多照应着点。”

“放心吧。” 张道爷应着,和史珍香一起上了楼。

回到房间,张道爷先检查了门窗,又从布包里掏出罗盘,放在桌子上。罗盘的指针微微晃动着,比白天在仁心堂时,晃动得更厉害了些,虽然幅度不大,却足以说明,这客栈里,也有微弱的阴气。

史珍香站在一旁,看着罗盘上转动的指针,小声问道:“道长,这客栈里,也有问题吗?”

“嗯,有阴气,不过很淡,暂时没什么危险。” 张道爷收起罗盘,“看来这清风镇的邪祟,比我想的还要隐蔽。它没直接害人,反而搞这些小动作,要么是在积蓄力量,要么是在试探什么。”

史珍香听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攥紧了衣角:“那我们…… 会不会有危险啊?”

张道爷看向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今晚你早点休息,我守着,要是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醒过来。”

史珍香看着张道爷沉稳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点了点头:“道长,您也别太累了,要是有什么事,您喊我,我也能帮上点忙。”

“好。” 张道爷笑着应着,目送史珍香回了隔壁房间。

夜深了,客栈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张道爷坐在桌前,手里握着桃木剑,眼睛微闭,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阴气,比傍晚时又浓了些,隐隐朝着他的房间飘来。

约莫到了三更天,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 “沙沙” 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窗户纸。张道爷猛地睁开眼睛,握紧桃木剑,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纸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窗外的月光下,一团黑色的雾气正绕着客栈的墙角打转,雾气里隐隐能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朝着他的房间望过来。那雾气似乎察觉到了张道爷的目光,猛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化作一道黑影,朝着镇西头的方向飘去。

张道爷立刻推开门,追了出去。可那黑影速度极快,等他追到客栈门口,黑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腥气,飘在空气中。

“道长,怎么了?” 史珍香被开门声惊醒,穿着外衣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担忧。

张道爷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没追上,那邪祟跑了,朝着镇西头去了。看来,明天去李家磨坊,是去对了。”

史珍香看着夜色中的街道,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坚定地说道:“道长,明天我跟您一起去,不管那邪祟是什么东西,我们一起对付它!”

张道爷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心里不由得有些触动。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不过现在,你先回房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应对。”

史珍香应着,和张道爷一起回了客栈。虽然没追上邪祟,但张道爷心里已经有了些头绪 —— 这邪祟的老巢,多半就在镇西头的李家磨坊附近。只要找到它的老巢,就能彻底除了它,还清风镇一个安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道爷和史珍香就起了床。吃过早饭,两人背着布包,朝着镇西头的李家磨坊走去。镇西头比镇东头安静得多,街道两旁的房子大多关着门,偶尔能看到几个早起的村民,也是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警惕,像是怕遇到什么危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看到了李家磨坊。磨坊建在一条小河边,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 “李家磨坊” 四个大字,木牌上还沾着些黑糊糊的东西,和茶客说的长命锁上的东西很像。

磨坊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张道爷示意史珍香跟在他身后,然后轻轻推开了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腥气扑面而来,呛得史珍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张道爷掏出桃木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磨坊里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照亮了地上的灰尘和散落的麦麸。正中央的石磨静静地立着,磨盘上沾着些黑色的黏液,看起来恶心极了。

“有人吗?” 张道爷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磨坊里回荡着,没有任何回应。

他朝着石磨走去,蹲下身,仔细查看磨盘上的黑色黏液。黏液很黏,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腥气,和昨晚在客栈外闻到的腥气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魔坊的后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张道爷立刻站起身,握紧桃木剑,朝着后门望去。

只见后门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脸上满是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长命锁 —— 正是茶客说的,李家磨坊主家小儿子的长命锁。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女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悲伤和警惕。

张道爷放缓语气,说道:“我们是来帮你的。听说你家小儿子失踪了,我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

女人听到这话,眼泪又流了下来:“找?怎么找啊?都一天一夜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知道,是那东西把我儿子抓走了!是它!”

“你说的‘它’,是什么东西?” 张道爷连忙问道。

女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是黑影!前几天晚上,我就看到磨坊里有黑影飘来飘去,我跟我当家的说起,他还不信,说我是瞎想…… 结果昨天晚上,我儿子去磨坊查看磨盘,就再也没回来!我在磨盘旁找到了他的长命锁,上面还沾着那东西的黏液……”

张道爷点了点头,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他看向女人:“大姐,你别着急。你跟我们说说,第一次看到黑影,是在什么时候?除了磨坊,你还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吗?”

女人擦了擦眼泪,仔细想了想:“第一次看到,是在半个月前。那天晚上,我起来给孩子盖被子,看到窗外有团黑影飘过去,朝着磨坊的方向去了。后来,我又看到过几次,都是在晚上,而且每次看到,都是在磨坊附近……”

半个月前?张道爷心里一动 —— 王富贵也是半个月前来的清风镇,刘仁绑了王富贵,也是在半个月前。这两件事,会不会和邪祟有关?

他正想着,史珍香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道:“道长,你看磨盘下面…… 好像有东西。”

张道爷立刻朝着磨盘下面看去。磨盘下面的缝隙里,露出了一截衣角,是蓝色的,和王富贵穿的长衫颜色一样。他心里一紧,立刻蹲下身,用力推开磨盘。

磨盘下面,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李家磨坊主家的小儿子!孩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身上沾着黑色的黏液,已经没了呼吸。

女人看到孩子的尸体,“啊” 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抱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啊!我可怜的儿啊!”

张道爷看着眼前的惨状,心里的愤怒越来越强烈。这邪祟不仅害人,还对孩子下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他握紧桃木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 不管这邪祟是什么东西,他都要让它付出代价,为死去的孩子,也为清风镇所有可能被伤害的人!

史珍香站在一旁,看着痛哭的女人和死去的孩子,眼圈也红了。她走到女人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的哭声渐渐小了些。张道爷走上前,轻声说道:“大姐,节哀。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邪祟,为你儿子报仇,不让它再害更多的人。”

女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张道爷:“道长,求求您,一定要为我儿子报仇!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跪下去。

张道爷连忙扶住她:“大姐,你别这样。护佑百姓,除厄消灾,是我的本分。你现在告诉我,磨坊后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山洞、老宅子之类的?”

女人想了想,说道:“磨坊后面,有一片老树林,树林里有个破庙,早就没人去了。前几年,还有人说在破庙里看到过黑影……”

破庙?张道爷心里一凛。他想起了李家村的破庙,也是邪祟藏身的地方。看来,这邪祟,是喜欢藏在破庙里。

“大姐,你知道破庙在哪里吗?” 张道爷问道。

“知道,我带你去。” 女人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朝着磨坊后门走去。磨坊后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带着湿气的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老树林特有的腐叶气息。女人走在最前面,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跟过去的恐惧较劲。张道爷让史珍香走在中间,自己断后,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树林 —— 这里的树木长得格外粗壮,枝桠交错着挡住了大半阳光,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 “沙沙” 作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是前面那片林子深处,” 女人抬手朝着前方指了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破庙的屋顶早就塌了一半,只剩下几面断墙,很好认。前两年我家当家的还去那边砍过柴,后来听说有人在庙里看到黑影,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张道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林深处隐约露出一截灰黑色的断墙,被茂密的藤蔓缠绕着,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怪兽。他掏出罗盘,指针此刻已经不再是微微晃动,而是剧烈地旋转起来,指针尖端泛着淡淡的黑气 —— 这是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的迹象,比李家村破庙里的邪祟还要厉害几分。

“大家小心点,离断墙还有三十步的时候,都停下。” 张道爷压低声音提醒道,同时从布包里掏出三张黄色符纸,递给史珍香和女人各一张,“把这个揣在怀里,能挡点阴气,要是遇到危险,别乱跑,跟着我。”

史珍香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襟里,指尖触到符纸边缘的朱砂印记,心里莫名安定了些。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女人紧紧攥着符纸,指节都泛了白,显然还没从丧子之痛和对邪祟的恐惧中完全缓过来,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 “要为儿子讨个说法” 的执拗。

三人继续往前走,越靠近破庙,空气中的腥气就越浓,和之前在磨坊、客栈闻到的一模一样。走到离断墙还有三十步的地方,张道爷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 他看到断墙后面,有一缕黑色的雾气正缓缓往上飘,雾气里隐约传来细碎的 “咯吱” 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张道爷握紧桃木剑,脚步放得极轻,一步步朝着破庙靠近。断墙的缝隙里,能看到庙内的景象:里面堆满了枯枝败叶,正中央的神台早就塌了,只剩下一块断裂的神像底座,底座上沾着黑色的黏液,和磨坊磨盘上的一模一样。而在神台后面,一团篮球大小的黑影正蜷缩在那里,身上的雾气时不时扩散开来,又缩回去,像是在呼吸。

就在张道爷准备再靠近些查看时,那团黑影突然动了!它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道爷的方向,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吼声。声音像指甲刮过铁板,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周围的树木都跟着微微晃动,落叶簌簌往下掉。

“道长!小心!” 史珍香在后面看到黑影的动作,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声呼喊像是刺激到了黑影,它 “嗖” 地一下从神台后面窜了出来,化作一道黑箭朝着张道爷扑来。张道爷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的同时,将手里的桃木剑朝着黑影刺了过去。桃木剑碰到黑影的瞬间,发出 “滋啦” 一声响,黑影身上的雾气被灼烧出一个小洞,它吃痛地嘶吼着,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张道爷手里的桃木剑。

张道爷趁机退回到史珍香和女人身边,眉头紧锁:“这邪祟的道行不浅,身上的阴气比李家村的女鬼重多了,寻常的符纸和桃木剑,怕是只能暂时伤它,伤不了根本。”

女人看到黑影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咬牙说道:“道长,不管它多厉害,您一定要除了它!它害死了我的儿子,说不定之前镇上丢鸡、陈货郎摔跤的事,也都是它干的!”

张道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黑影身上,仔细观察着它的形态。这邪祟不像李家村的女鬼那样有清晰的人形,更像是一团凝聚起来的阴气,只有眼睛是实体的,透着一股贪婪和残忍。他想起师父曾经说过,这种邪祟大多是吸收了大量的怨念和阴气形成的,越是偏僻、有过死人的地方,越容易滋生。这破庙荒废多年,说不定底下埋着尸骨,才让它有了藏身之处。

“珍香,你帮我把布包里的朱砂粉拿出来,撒在它周围,能暂时困住它。” 张道爷一边说着,一边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着符咒,“大姐,你再想想,这破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有人在这里丢了性命,或者埋过什么东西?”

女人仔细回忆着,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前几年镇上闹瘟疫,有几个病死的人没地方埋,就偷偷埋在了这破庙后面的树林里!当时还引起过争议,有人说埋在这会招邪,可那时候情况紧急,也就没人管了……”

张道爷心里豁然开朗 —— 难怪这邪祟的阴气这么重,原来是吸收了瘟疫死者的怨念!瘟疫死者本就死得冤枉,怨念比寻常死者重得多,再加上这破庙偏僻,常年不见阳光,阴气聚集,才让它慢慢成了气候。

“滋啦 ——” 就在这时,那团黑影突然朝着史珍香扑了过去,显然是想先解决掉最弱的人。史珍香反应极快,立刻掏出怀里的朱砂粉,朝着黑影撒了过去。朱砂粉碰到黑影的雾气,发出一阵 “滋滋” 的声响,黑影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身上的雾气也淡了些。

“好机会!” 张道爷大喝一声,手里的符纸已经画好,他将符纸朝着黑影扔了过去,同时念起了咒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朝着黑影罩去。黑影被金光一照,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声,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身上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但它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像是被逼急了,猛地朝着破庙后面窜去,想要钻进土里逃走。

“不能让它跑了!” 张道爷立刻追了上去,史珍香和女人也赶紧跟在后面。破庙后面的树林里,果然有几个土堆,土堆上长满了杂草,显然就是当年埋瘟疫死者的地方。黑影正朝着其中一个土堆钻去,土堆周围的地面已经开始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张道爷纵身一跃,跳到土堆旁边,举起桃木剑,朝着黑影刺了下去。桃木剑狠狠扎进黑影的身体里,黑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身上的雾气瞬间消散了大半,露出了里面隐约可见的骨架 —— 看来,它已经开始吞噬死者的尸骨,想要凝聚尸体了!

“快!把剩下的朱砂粉都撒在土堆上!” 张道爷对着史珍香喊道。史珍香立刻跑过来,将布包里剩下的朱砂粉全部撒在土堆上。朱砂粉一碰到土堆,地面就停止了隆起,黑影的动作也彻底僵住了,只剩下微弱的嘶吼声。

张道爷知道,这是除掉它的最好时机。他深吸一口气,从布包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纸 —— 这是一张镇邪符,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威力比之前的符纸大得多。他将符纸贴在桃木剑上,再次念起了咒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镇!”

随着咒语的落下,桃木剑上的符纸燃烧起来,金色的光芒顺着桃木剑传到黑影身上。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一缕淡淡的黑气,被金光灼烧殆尽。土堆周围的阴气也渐渐散去,罗盘的指针终于恢复了平静,不再晃动。

张道爷拔出桃木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史珍香赶紧跑过来,扶住他:“道长,您没事吧?”

“没事,” 张道爷摇了摇头,笑着说,“邪祟已经除了,清风镇没事了。”

女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却是激动和释然的泪水。她朝着张道爷和史珍香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儿子报了仇,也谢谢你们救了清风镇的百姓!”

张道爷扶起她:“大姐,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以后这破庙和周围的树林,不会再闹邪祟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朝着磨坊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不再像之前那样阴森。史珍香看着身边的张道爷,忍不住说道:“道长,您真厉害!不管多厉害的邪祟,到您手里,都能被除掉。”

张道爷笑了笑:“不是我厉害,是邪祟终究邪不压正。只要我们心怀正义,想保护百姓,就没有除不掉的邪祟。”

回到磨坊时,村里的百姓已经听说了消息,都聚集在磨坊门口,等着他们回来。看到张道爷和史珍香平安回来,还说邪祟已经被除掉了,百姓们都欢呼起来,纷纷围上来,对着他们连连道谢。有的村民还拿出家里的鸡蛋、粮食,非要塞给他们,表达感谢。

张道爷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几个鸡蛋。他看着眼前欢呼的百姓,心里满是欣慰 —— 这就是他一直坚持走下去的理由,为了这些朴实的百姓,为了一方的安宁。

当天晚上,清风镇的百姓们自发地在镇上的空地上摆了几桌酒席,邀请张道爷和史珍香参加。酒席上,百姓们轮流给张道爷敬酒,说着感谢的话,热闹非凡。史珍香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满是笑容,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天。

酒席散后,张道爷和史珍香回到客栈。史珍香看着张道爷,突然说道:“道长,以后我能不能跟着您?我想跟您一起,帮百姓除厄消灾。”

张道爷愣了一下,看着史珍香认真的眼神,心里有些感动。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跟着我,会很辛苦,也会遇到很多危险,你不怕吗?”

“我不怕,” 史珍香坚定地说,“今天看到您除掉邪祟,看到百姓们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做这种事很有意义。而且,有您在身边,我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张道爷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你就跟着我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遇到危险,一定要听我的,不能逞强。”

“我答应您!” 史珍香开心地说道,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月光透过客栈的窗棂,洒在桃木剑上,剑身上的纹理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张道爷用一块细软的棉布,轻轻擦拭着剑刃,动作缓慢而轻柔,像是在抚摸一位陪伴多年的老友。这把桃木剑跟着他走南闯北,从年轻时在终南山跟着师父修行,到后来独自下山除厄,剑身上早已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 有邪祟黑气灼烧的焦痕,有与恶徒搏斗时留下的缺口,每一道印记,都对应着一段守护百姓的过往。

他想起刚下山那年,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遇到过一只吸童魂的狐狸精。那时候他道行尚浅,手里只有这把刚制成的桃木剑,和几张师父给的符纸。为了救被狐狸精掳走的孩子,他在山里追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在一个山洞里,凭着一股 “不能让孩子出事” 的执念,用桃木剑刺穿了狐狸精的内丹。那一次,他也受了重伤,躺在山洞里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看到孩子的父母跪在洞外,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米粥,眼里满是感激。从那以后,他就明白了师父说的 “护人即护道” 的意思 —— 他手中的剑,不是为了斩妖除魔的虚名,而是为了让百姓能安稳地吃饭、睡觉,让孩子能放心地在村口玩耍。

“道长,您还没休息啊?”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史珍香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张道爷放下棉布和桃木剑,起身打开门。只见史珍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刚才看您房间还亮着灯,想着您今天除邪祟累了,可能会着凉,就去后厨给您煮了碗姜汤。” 她说着,把姜汤递了过来,碗沿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带着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甜香。

张道爷接过姜汤,心里一阵温暖。他走了这么多年,除了师父,还没人这么细心地为他煮过姜汤。他侧身让史珍香进来,关上房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天我们还要离开清风镇,得早点起。”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您布包里的符纸不多了,就想着给您剪几张黄纸,等明天路上您有空了,再画符。” 史珍香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叠黄纸 —— 那是她刚才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来的,每张黄纸都剪得整整齐齐,边缘没有一点毛躁。

张道爷看了一眼黄纸,又看了看史珍香,眼里满是欣慰。这姑娘不仅心善,还很细心,知道他的符纸快用完了,就提前准备好黄纸。他喝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也驱散了这些年独自赶路的孤独。“以后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准备就行。” 他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不麻烦的,” 史珍香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拿起一张黄纸,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以后我跟着您,这些小事就交给我来做。您负责除邪祟,我负责帮您准备符纸、朱砂,还有…… 煮姜汤。”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极了他当年在终南山见过的月牙泉,清澈又明亮。

张道爷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他想起白天在破庙前,史珍香撒朱砂粉时的坚定,想起她看到死去的孩子时的心疼,想起她提出要跟着自己时的认真。他知道,史珍香不是一时兴起,她是真的想帮百姓,想走这条 “护人” 的路。或许,师父说的 “同道之人”,就是像史珍香这样的人吧 —— 心怀正义,善良勇敢,愿意为了陌生人的平安,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对了,道长,” 史珍香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张道爷,“这是今天清风镇的百姓给我的,说是让我转交给您。里面是一些晒干的草药,说是能止血、消炎,以后您除邪祟受伤了,就能用得上。”

张道爷打开布包,里面是几种常见的草药,有艾草、蒲公英,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草药,但都晒得很干,整理得很整齐。他能想象到,百姓们是怎么从自己家里的药筐里,一点点凑出这些草药,又仔细晒干、整理好,托付给史珍香。这些草药虽然普通,却比任何珍贵的药材都让他感动 —— 这是百姓们的心意,是对他 “护人” 之路的认可。

“替我谢谢他们,” 张道爷把布包收好,放进自己的布包里,“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回清风镇看看他们。”

“嗯,我会的!” 史珍香用力点头,然后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时间不早了,道长,您快喝完姜汤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她说着,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认真地说:“道长,以后不管遇到多厉害的邪祟,我都会跟您一起面对,不会拖您后腿的。”

张道爷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面对。”

史珍香走后,张道爷喝完剩下的姜汤,把碗放在桌上。他重新拿起桃木剑,月光再次洒在剑身上,仿佛给剑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他轻轻抚摸着剑身上的印记,心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 “除邪祟、护百姓” 的坚定,还多了一丝牵挂 —— 牵挂着身边那个会煮姜汤、会剪黄纸的姑娘,牵挂着以后两人一起走的路。

他知道,前路不会一帆风顺。或许会遇到比清风镇更厉害的邪祟,或许会遇到比李老栓、刘仁更自私的人,或许会受伤,会疲惫,会想过放弃。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桃木剑,有符纸,有师父的教诲,还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

窗外的月亮渐渐西斜,月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张道爷把桃木剑放回布包,吹灭了桌上的油灯。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和他平稳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道爷和史珍香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清风镇。客栈老板和几个百姓在门口送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些干粮和水,非要塞给他们。“道长,史姑娘,路上小心啊!要是以后遇到什么事,记得回清风镇来,我们都欢迎你们!” 客栈老板大声说道,眼里满是不舍。

张道爷和史珍香连连道谢,然后背着布包,踏上了通往远方的官道。阳光从东边升起,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史珍香走在张道爷身边,手里拿着罗盘,像模像样地看着指针的方向,时不时问他一些关于风水、符咒的问题。张道爷耐心地回答着,偶尔还会停下来,教她辨认路边的草药,告诉她哪些草药能止血,哪些草药能消炎。

“道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史珍香问道,眼里满是期待。

张道爷朝着远方望去,那里有连绵的山脉,有蜿蜒的河流,还有无数个等待着他的村庄和百姓。“不知道,” 他笑着说,“哪里有邪祟害人,我们就去哪里。哪里有百姓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史珍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跟着张道爷,跟着自己的 “道”,就一定不会错。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坚定,朝着阳光升起的方向,朝着充满希望的远方,一直走下去。他们的身后,是清风镇百姓的祝福;他们的前方,是无数个需要守护的生命,和一条永远不会停下的 “护人” 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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