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贵州黔东南,晨雾还没散尽,就把麻塘村的吊脚楼裹进了一片朦胧里。
苏晚星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冲锋衣,裤脚扎进雨靴里,踩着湿润的石板路,跟着苗族教师张老师往村小学走。
石板路两旁的梯田里,刚插下的秧苗沾着露水,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混着孩子们的读书声,把乡村的清晨衬得格外鲜活。
这是《山那边的课铃》剧组第三次来麻塘村采风,目的只有一个:把剧本里的“乡村教师传承”写得更真、更实。
“苏老师,你看,那就是我们村小学的新教学楼,去年‘鎏金·筑梦计划’捐的,比以前的土坯房亮堂多了。”
张老师指着前方一栋白墙黑瓦的建筑,语气里满是骄傲。
但话锋一转,她的声音又沉了下来,“就是老师留不住。去年来的两个支教老师,一个嫌山里条件苦,教了三个月就走了;另一个考上了城里的编制,也走了。
现在学校就我和老周两个老师,我教三到五年级的语文和苗语,老周教一二年级的数学和体育,有时候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苏晚星放慢脚步,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晨雾里格外清晰:“张老师,支教老师走了之后,孩子们的课怎么衔接?有没有孩子因为没老师而辍学?”
“有啊,”张老师叹了口气,“去年支教老师走后,四年级的数学课停了半个月,我只能每天放学后加班补。
有个叫阿牛的孩子,他爸说‘读书没用,不如早点去广东打工’,就想让他退学,我去家访了三次,还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给他交学费,才把人留住。”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村小学门口。
陈阳已经在操场上等着了,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工装外套,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上面画满了孩子们的笑脸和教学楼的轮廓——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的“功课”。
看到苏晚星,他立刻迎上来,递过速写本:“苏老师,你看,这是我画的阿牛,他昨天还教我吹芦笙呢。不过我发现,阿牛上课的时候总走神,问了张老师才知道,他爸还在劝他退学。”
苏晚星接过速写本,翻到画着阿牛的那一页——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嘴角带着腼腆的笑,手里拿着一支旧钢笔。
“今天我们跟张老师一起去阿牛家家访,”苏晚星合上速写本,看着陈阳,“你正好体验一下,剧本里李响(陈阳饰演的年轻支教老师)劝说村民让孩子上学的戏份,该怎么演才不生硬。记住,不要讲大道理,要站在家长的角度想问题。”
上午九点,苏晚星、陈阳、张老师和编剧林舟一起,提着一袋水果和几本新图书,往阿牛家走。
阿牛家在村东头的半山腰,是一栋老旧的吊脚楼,木墙上挂着一串串玉米和红辣椒,院子里晒着刚洗的衣服,却没看到人。
“阿牛爸,在家吗?”张老师敲了敲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是阿牛的爸爸老吴。
看到张老师,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张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阿牛,顺便跟你聊聊孩子上学的事。”张老师笑着走进院子,苏晚星和陈阳跟在后面,把水果和图书放在屋檐下的桌子上。
老吴挠了挠头,把大家让进屋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旧木桌,几把椅子,墙上贴着阿牛的奖状,却被一张招工启事盖了大半。
“张老师,不是我不让阿牛上学,”老吴坐在板凳上,点燃一支烟,“你看我们家这条件,我老婆常年生病,家里就靠我种几亩田和打零工过日子。阿牛要是去打工,一个月还能挣几千块,比读书强。”
陈阳刚想开口,苏晚星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先听。
张老师接过话茬:“老吴,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想过没有,阿牛现在才12岁,去打工只能干体力活,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要是他能读完初中,考上县城的职业中学,学个汽修或者电工,以后找工作也容易,挣的钱比现在多得多。
而且‘鎏金·筑梦计划’有助学补贴,阿牛的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你操心,你还能拿到每年2000块的家庭教育补贴。”
老吴沉默了,低头抽着烟,烟圈在屋里慢慢散开。
陈阳看了看苏晚星,鼓起勇气说:“吴叔,我去年在云南支教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跟阿牛一样的孩子,他爸也想让他退学打工。
后来那孩子坚持读完了高中,考上了职业学院,现在在县城开了家汽修店,每个月能给家里寄5000多块,比打工强多了。
阿牛这么聪明,数学每次都考班里前几名,要是不读书,太可惜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阿牛的数学作业本,翻开给老吴看:“你看,阿牛的作业写得多认真,老师都给他打了优。
他还跟我说,想考县城的中学,以后回来教村里的孩子学数学。”
老吴接过作业本,手指轻轻拂过儿子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红。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奖状,又看了看陈阳手里的作业本,沉默了很久,终于说:“行,我再想想,不逼阿牛退学了。”
从阿牛家出来,陈阳长舒了一口气:“苏老师,刚才我差点就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劝说村民,不是靠讲大道理,而是要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还有孩子的梦想。”
“这就是现实里乡村教师要做的事,”苏晚星笑着说,“剧本里李响劝说老吴的戏份,就可以加这些细节。
比如李响带老吴去县城的职业中学,让他看看学技术的孩子过得怎么样;比如李响给老吴算一笔‘长远账’,打工和读书的区别。这样演出来,才像一个真正的支教老师,而不是一个只会喊口号的‘外人’。”
林舟在旁边快速记录,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我还要把阿牛作业本上的涂鸦加进去,比如他在课本上画的汽车,还有写的‘我想当老师’,这些细节能让角色更立体。
对了,张老师,你之前说的‘双语教学’,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具体怎么教?比如苗语和汉语的对应词汇,怎么让孩子记住。”
张老师立刻来了精神,从包里拿出一本旧教案,翻开给大家看:“你看,我教‘太阳’的时候,会先教苗语‘nongs’,再教汉语‘太阳’,还会画一个太阳的图案,让孩子把发音和图像联系起来。
还有苗歌,我会把课文编成苗歌,孩子们唱着歌就把知识记住了。上次教《小公鸡》,我编了一段苗歌,现在孩子们下课还在唱。”
林舟眼睛一亮:“这个好!
可以在剧本里加一场李响学唱苗歌的戏,他一开始唱不好,孩子们笑他,后来他慢慢学会了,跟孩子们一起唱着苗歌上课。
这样既能体现乡村教育的特色,又能展现李响和孩子们的关系变化。”
下午,剧组一行人去了麻塘村的“鎏金书屋”。
书屋设在村小学的一楼,书架上摆满了图书,分为“苗语读物区”“科普区”“文学区”,还有一个小小的绘画角,放着孩子们的画作。
几个孩子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阿牛也在其中,手里拿着一本《汽车构造》,看得入神。
“阿牛,喜欢这本书吗?”苏晚星走过去,轻声问。
阿牛抬起头,看到苏晚星,笑着点点头:“喜欢!里面有很多汽车的图片,我以后想造一辆能在山路上跑的汽车,这样张老师去家访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
苏晚星心里一暖,摸了摸阿牛的头:“只要你好好读书,一定能实现这个梦想。我们下次来,再给你带更多关于汽车的书。”
离开书屋后,苏晚星和鎏金公益部的李总监通了电话,聊起了麻塘村教师流失的问题。
“张老师说,村里留不住年轻教师,主要是因为待遇低、条件苦、发展空间小。”苏晚星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梯田,“我们能不能设立一个‘乡村教师留任专项基金’。
给在乡村任教满三年的教师发留任补贴,每年5000块,满五年的话,还能帮他们解决县城的住房问题?
另外,跟贵州师范院校合作,定向培养乡村教师,毕业后必须在乡村任教五年,学费全免,还发生活补贴。”
李总监在电话里立刻响应:“这个方案可行!我们已经跟贵州师范大学初步沟通过,他们愿意开设‘乡村教育定向班’,每年招收50名学生。
留任基金的钱,我们可以从‘鎏金·筑梦计划’的年度预算里拨出,预计每年投入200万,覆盖400名乡村教师。下周我们就派人来麻塘村,跟张老师和当地教育局商量具体细则。”
挂了电话,苏晚星看着身边正在和孩子们玩游戏的陈阳,还有在记录苗语教学案例的林舟,心里满是期待。
她知道,《山那边的课铃》这部电影,不仅要讲好乡村教师的故事,更要通过电影的影响力,让更多人关注乡村教师流失的问题,推动实际的改变。
而这次采风,不仅让剧本更真实,也让公益计划有了新的方向——这就是“创作+公益”的意义,相互促进,相互成就。
傍晚时分,麻塘村的雾渐渐散了,夕阳把梯田染成了金色。
张老师邀请剧组去她家吃晚饭,餐桌上摆着酸汤鱼、腊肉炒蕨菜、糯米酒,都是地道的苗族美食。
吃饭的时候,张老师的女儿阿妹(之前在公益短片里出现过)给大家唱了一首苗歌,歌声清亮,满是童真。
“苏老师,明年你们开机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们,”张老师举起酒杯,“我们村里的人都想帮你们拍电影,孩子们也想当小演员,让更多人看到我们麻塘村的故事。”
苏晚星也举起酒杯,笑着说:“一定!到时候还要请您当我们的民俗顾问,教我们唱苗歌,教我们苗语,让电影里的麻塘村,跟真实的一样温暖。”
晚饭结束后,剧组一行人踏着夜色往住处走。
陈阳拿着速写本,借着手机的光,还在画着村里的夜景;林舟则在手机上记录着今天的灵感,时不时跟苏晚星讨论剧本的细节;陆承宇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几个人,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这部电影,一定会成为又一部有温度、有力量的作品。
回到住处,苏晚星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山那边的课铃》,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份对乡村教师的致敬,一份对乡村教育的期待。
我们要把真实的故事写进剧本,把实际的改变落在乡村,让金鸡奖的荣光,照亮更多乡村教师的坚守之路。”
窗外的月光洒在笔记本上,照亮了上面的字迹,也照亮了苏晚星眼里的坚定。
她知道,采风还没结束,剧本还需要打磨,公益计划还需要落地,但只要他们扎根乡村,用心感受,用心创作,就一定能把《山那边的课铃》拍成一部真正打动人心的作品,为乡村教育,再添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