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喊叫声如潮水般从宅邸深处涌来,打破了平时的宁静。
最先发现异状的族人冲进庭院,一眼便望见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的族长,以及他断落在地、仍在汩汩流血的手臂。
那道狰狞的伤口,分明是被斩断撕裂的痕迹。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亚当手中那柄刀鞘纹路仍在灼烧般闪烁的古刀时,所有惊呼都凝固在喉咙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
“是阎魔刀……他居然杀了族长!”
有人颤声嘶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与愤怒。
这些年来,族长是家族最后的精神支柱。
而亚当,这个被家族倾尽资源培养的神子,此刻却成了弑亲夺刀的恶魔。
越来越多的族人聚拢过来,手持兵刃的身影在庭院四周形成合围,怒视着走向大门背对着他们的少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亚当缓缓转过身,阎魔刀的刀柄被他握得死紧,刀身因与力量的共振而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脸上仍沾染着混合了黑血与人血的污渍。
猩红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既无愧疚,也无怜悯,仿佛脚下的尸身、周围的怒视,都只是他前进路上无关紧要的尘埃。
“斩断过去,正是我前进的第一步。”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力量顺着话音扩散开来,让周围的族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有人按捺不住怒火,挥舞着长刀朝他劈来:“你这个怪物!拿命来偿族长的债!”
亚当眼皮都未曾抬起,手腕微翻,阎魔刀裹挟着撕裂次元的锐鸣横斩而出。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未曾看清刀光的轨迹,那名族人便被一道银白裂隙拦腰斩断。
尸体连同兵刃一同坠入裂隙深处,连一声惨叫都未曾留下。
裂隙闭合的瞬间,凛冽的刀气扫过庭院,将地面划出数丈长的沟壑,所有族人都被这碾压性的力量震慑得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要死。”
亚当的目光扫过人群,凡是与他对视之人,皆被那刺骨的冷漠冻结了勇气。
“噗通!”
当最后一名族人倒在血泊中时,庭院里只剩下阎魔刀低沉的嗡鸣,以及次元裂隙闭合时的轻响。
亚当站在尸山血海的中央,缓缓举起阎魔刀,猩红的刀身映照出他冷漠的脸庞,而他的身上,却是连一滴血都没有。
亚当反手挥刀,阎魔刀的刃锋划破空间,十字形的裂口如同通往未知的门户,内部涌动着混沌的次元能量。
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身影被裂隙吞噬的瞬间,阎魔刀的嗡鸣渐渐平息,庭院里只余下死寂的血腥与断裂的次元残痕。
城市小巷的阴影中,空间突然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刀锋划破。
“嗤啦——”锐耳的撕裂声响起,一道与出云星宅邸一模一样的十字裂隙缓缓展开。
猩红微光顺着裂隙边缘流淌,将巷壁切割出细碎的纹路。
下一秒,亚当的身影从裂隙中踏出,白衣在巷风中风拂动,猩红眼底依旧毫无温度。
阎魔刀被他负于身后,刀鞘上的纹路仍在微微发烫,仿佛还残留着杀戮的余温。
他抬步走出小巷,踏入人来人往的街道。
不同于家族宅邸的死寂,这里车水马龙,行人脸上带着各异的神情。
欢笑、疲惫、关切、匆忙,这些鲜活的情绪在亚当眼中如同陌生的符号,他从未体会过,也从未在意过。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一名低头赶路的青年身上。
身影瞬间瞬移至对方身前,阎魔刀的刀柄轻轻抵住青年的胸口,动作快得让对方无从反应。
青年吓得浑身一僵,瞳孔骤缩地看着眼前满身血腥味、眼神冰冷的少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你知道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与羁绊在哪吗?”
亚当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而指尖已经抵到了刀鞘上,若对方给出的答案毫无价值,便会瞬间沦为裂隙中的尘埃。
青年被那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血腥味逼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应该是学校吧。”
“学校?”
亚当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猩红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也无法理解为何“情感与羁绊”会存在于那里。
但这是他离开家族后得到的第一个答案,无论真假,都值得一探。
毕竟,他需要的只是解开阎魔刀力量的契机,过程如何,从不重要。
他缓缓收回阎魔刀,压力悄然散去。
青年如蒙大赦,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而亚当已转身朝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走去。
白衣冷淡的身影穿行在繁华的街道上,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避之不及。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缓缓覆盖了整座城市。
霓虹次第亮起,将街道染上斑斓的色彩,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欢声笑语在晚风里飘荡,唯独亚当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冷。
他已经在街巷间穿行许久,从夕阳西斜走到月上中天。
白衣在夜色中如同流动的寒雾,负在身后的阎魔刀偶尔闪过一丝猩红微光,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循着路人模糊的指引,走过繁华的商业街,穿过静谧的住宅区,甚至掠过几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却始终无法确定哪一处是“学校”。
那些建筑有的门窗紧闭,有的人影晃动,却没有一处能让他与“情感与羁绊”这个模糊的概念联系起来。
亚当的脚步渐渐放缓,停在一盏路灯下,猩红的眼底映着昏黄的光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荒谬的问题——他从未见过学校,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字对应的具体形态。
他的成长只关乎力量与杀戮,他的内心世界里只有力量,从未有过“学校”这样的存在。
路人随口的答案,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虚无的符号,他像无头苍蝇般寻找了数个时辰,竟只是因为这个从未被他放在心上的常识缺失。
“愚蠢。”亚当低声自语,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对自身疏忽的漠然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