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秋夜,带着潮湿的凉意。江宇和林小满勒住枣红马时,已是亥时,钟楼的指针刚过十一点。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钟表匠铺在前面的巷子里。”林小满对照着羊皮卷上的地址,手指在星图注解上划过,“星语说‘钟鸣三声,星石现踪’,应该跟钟楼的钟声有关。”他怀里的《中国星图考》被翻得卷了边,其中一页用红笔圈着省城的星轨图,北斗的勺柄正指向钟表匠铺的方向。
两人牵着马往巷子里走,石板路凹凸不平,马蹄踏在上面发出“嘚嘚”的轻响。巷子深处亮着盏煤油灯,灯光透过木窗棂,在地上映出个巨大的钟面影子——正是钟表匠铺。
“有人吗?”江宇敲了敲铺门,门板上刻着精致的齿轮花纹,显然出自巧手。
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声音:“谁啊?这时候还来修表?”
“我们是黑风坳来的,带了老槐树的信。”江宇报出暗号,这是羊皮卷上写的接头方式。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褂的老者探出头,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副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警惕。“老槐树让你们来的?”他侧身让两人进来,顺手关上门,门闩“咔哒”一声锁死。
铺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钟表,墙上挂着各式怀表,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檀香的味道。最显眼的是墙角的落地钟,钟摆左右摇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与墙上的挂钟、桌上的座钟形成奇妙的共鸣。
“我是周明远,守这铺子五十年了。”老者给两人倒了杯热茶,手指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沾着铜屑,“你们说蚀星会的人要在子时来?”
江宇点头,掏出红水晶碎片放在桌上:“他们的目标是你守护的星石。这是星石碎片,能预警。”碎片接触到桌面的瞬间,突然亮了起来,在钟表面上投下道红光,直指落地钟的底座。
周明远的脸色变了变,走到落地钟前,用手指敲了敲底座的侧面,一块木板应声弹开,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块鸡蛋大小的蓝水晶,表面刻着细密的星轨,与黑风坳的红水晶不同,它散发着清冷的光,像浸在冰水里的星辰。
“这是‘钟星石’,”周明远小心翼翼地将蓝水晶取出来,放在红水晶碎片旁边,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道紫雾,“它能校准时间,也能……扭曲时间。”他指着水晶里流动的光带,“看到这些光吗?每道光都代表一个时辰,要是被蚀星会的人拿到,他们能在特定时辰放大蚀星毒的威力。”
林小满突然指着落地钟的钟面:“上面的刻度不对!子时的位置刻着个蚀星炉符号!”
周明远凑近一看,果然在十二点的刻度旁,发现个极浅的符号,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是李裁缝!上个月他来修钟,说钟摆不准,我当时没在意……”
“他在钟里动了手脚。”江宇检查着落地钟的内部结构,发现机芯里藏着个小小的金属盒,盒上连着根细线,通向钟摆,“这是延时引爆装置,子时一到,钟摆晃到最低点,就会触发机关!”
周明远的手抖了起来:“里面是什么?”
“黑星石粉末。”江宇用匕首撬开金属盒,里面果然装着黑色的粉末,散发着熟悉的腥气,“他们想在钟星石周围引爆,让蚀星毒污染它。”
就在这时,红水晶碎片突然发出急促的红光,蓝水晶也剧烈颤动起来,钟摆的摇晃变得异常,发出“咔咔”的异响。“他们来了!”林小满握紧了怀里的《中国星图考》,书页上的星图正闪烁不定。
铺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有人在用工具撬门。周明远立刻将蓝水晶藏进怀里,江宇则让林小满躲到钟表柜后面,自己拿起根拨钟用的铜棍,守在门后。
“周老头,开门吧,我们知道星石在你这儿。”门外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正是李裁缝,“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这铺子就成你的棺材铺!”
周明远突然笑了,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倔强:“我守这星石五十年,从没想过要交出去。你们这些歪门邪道,以为靠些毒物就能得逞?”他走到落地钟前,猛地拉动钟绳,巨大的钟声突然响起,震得铺子里的怀表纷纷共鸣,“这钟声能破邪祟,你们敢进来试试?”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裁缝怒吼一声,门闩被猛地撞断,几个蒙面人冲了进来,手里的砍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江宇一棍砸在最前面那人的手腕上,砍刀“当啷”落地。林小满从柜子后面扔出怀表,虽然砸不伤人,却让蒙面人乱了阵脚。周明远则趁机转动落地钟的发条,钟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混战中,李裁缝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地上一摔,黑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蚀星毒!”江宇立刻捂住口鼻,拉着周明远往后退,“快屏住呼吸!”
周明远却没动,他将蓝水晶紧紧按在胸口,对着落地钟的钟面念起了古老的口诀。蓝水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将黑色粉末逼退了三尺,钟摆的摇晃也恢复了正常,“滴答”声变得沉稳有力。
“星石护主……”李裁缝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他显然没料到钟星石有如此威力。
就在这时,钟楼的午夜钟声敲响了,“当——当——当——”整整十二声,与铺子里的落地钟共鸣,形成道无形的声波。蒙面人被声波震得纷纷倒地,捂着耳朵惨叫,李裁缝也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座钟。
“这是‘镇魂钟鸣’,”周明远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蓝水晶的光芒渐渐黯淡,“初代观星者留下的法子,用钟声净化邪祟,只是我这把老骨头,用一次就快散架了。”
江宇趁机冲上去,将李裁缝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剩下的蒙面人失去了首领,又被钟声震得头晕眼花,很快被林小满用拨钟棍制服。
铺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巴图带着人来了——他们回黑风坳后,发现李裁缝的人根本没敢靠近(老槐树设了陷阱),立刻赶来省城支援,正好赶上收尾。
“山坳没事吧?”江宇松了口气。
“没事,老槐树爷爷让我们带了些断蚀草,说省城可能用得上。”巴图指着带来的麻袋,“还抓了个想偷偷溜进山坳的家伙,说是蚀星会在码头的联络人。”
周明远将蓝水晶重新藏回落地钟的暗格,这次加了道锁:“这星石不能再留在我这儿了,蚀星会知道了位置,迟早还会来。”他看着江宇,“你们要去海边找第三块星石吧?带上它,两块星石在一起,威力更大。”
江宇接过蓝水晶,入手冰凉,与红水晶的温润截然不同,却能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共鸣,像有根无形的线将它们连在一起。“我们会保护好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江宇和林小满再次出发。巴图带着俘虏回黑风坳,周明远则留在铺子里,修补被打坏的钟表,只是落地钟的钟摆上,多了个小小的星标,是江宇用匕首刻的。
马车行驶在省城的街道上,林小满抱着蓝水晶,看着它在晨光里泛着微光:“书上说,集齐十二星石,就能唤醒母核的真正力量。”
江宇望着窗外掠过的树木,心里想起那个戴银戒指的男人。他为什么会对红水晶碎片有反应?为什么眼神里会有复杂的情绪?这些疑问像落地钟的滴答声,在心里不断回响。
“下一站是海边。”江宇拿出羊皮卷,上面的第三块星石位置标注在码头的灯塔里,“那里的守石人是个老灯塔工,星语说‘潮涨时,星石亮’。”
林小满点点头,将蓝水晶和红水晶碎片放在一起。两种光芒再次交织,映出片模糊的海影,影中有座灯塔,塔顶的灯光正忽明忽暗,像在传递信号。
“快到了。”江宇轻轻抚摸着水晶,能感受到来自海边的呼唤,像海浪拍打着礁石,坚定而执着。他知道,蚀星会的人一定也在往海边赶,这场关于星石和母核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此刻,看着两块星石在晨光里共鸣的光芒,江宇的心里充满了力量。就像周明远说的,邪祟终究怕正道,只要他们守着星石,守着观星者的信念,就一定能等到所有星石集齐的那天。
马车驶出省城,奔向远方的海岸线。车窗外的天空越来越蓝,像蓝水晶的光芒,纯净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