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底部的风带着碎冰碴,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江宇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走向那艘冰封在湖底的破冰船。湖面的冰层泛着青蓝色,像一块巨大的玻璃,将船身完整地罩在下面——船身标着“极地一号”的字样,船帆早已被冻成了冰壳,歪斜地插在甲板上,像一只折断翅膀的白鸟。
驾驶舱里的人影始终没动,隔着冰层看不太清,只能隐约分辨出是个坐者的轮廓,似乎是尊冰雕。
江宇趴在冰面上,用手擦去冰层上的白霜,凑近了看。驾驶舱的玻璃裂了道缝,里面积满了冰,那个“人影”就坐在驾驶座上,穿着厚厚的防寒服,手里还握着个日记本,和林叔的牛皮本很像。
“有人吗?”江宇敲了敲冰层,声音在空旷的冰谷里回荡,只有冰层传来沉闷的回响。
他站起身,从背包里摸出工兵铲——既然“遇火则明”在石室里管用,或许火也能破开这层冰。他在冰层上堆起剩下的固体酒精,点燃。火苗舔舐着冰层,发出“滋滋”的响声,冰层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下面的船身钢板。
烧了大概半个小时,冰层终于出现一道裂缝。江宇用工兵铲撬了几下,裂缝越来越大,足够一个人钻进去。他深吸一口气,从裂缝滑进冰湖。
湖水冰冷刺骨,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江宇咬着牙,奋力游向驾驶舱,用工兵铲砸碎裂了缝的玻璃,钻进驾驶舱。
驾驶舱里的温度比外面还低,所有东西都冻成了冰坨。那个“人影”果然是尊冰雕,防寒服上积着厚厚的白霜,脸上覆盖着一层冰晶,看不清容貌。江宇用手拂去他脸上的冰,心里猛地一震——这张脸,竟然和他钱包里那张模糊的“父母合影”中,男人的侧脸有七分相似!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颤抖着手去拿冰雕手里的日记本。日记本被冻得很结实,江宇哈了口气,用体温焐了半天,才勉强翻开。
纸页早已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是用蓝色钢笔写的,字迹有力,带着点潦草:
“1999年10月17日:终于找到氐宿星核的线索了。组织的人也在找,必须赶在他们前面。阿月说,如果这次能成功把星核转移出去,我们就脱离组织,带孩子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1999年11月3日:冰川突然崩塌,船被埋在冰谷里了。阿月的腿被砸伤,走不了了。星核暂时藏在船底的暗格里,组织的人应该找不到。”
“1999年11月5日:食物不多了。阿月发着高烧,一直在说胡话,喊着孩子的名字。我把最后的退烧药给她吃了,希望能有用。”
“1999年11月7日:阿月……走了。我把她埋在船后的冰洞里,上面插了朵她最喜欢的雪莲。组织的人就在冰谷上面,我出去就是死。星核不能落入他们手里,这是我们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事了。”
“最后一页:如果有人看到这本日记,麻烦告诉我们的孩子——他叫江宇,出生在春天。爸爸妈妈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让他能在阳光下长大。星核的转移密码是他的生日,3月12日。”
江宇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原来这不是幻觉,这个冰雕一样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个叫“阿月”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他们不是组织的刽子手,他们是想带着星核逃离的反抗者!林叔日记里的“误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颤抖着走到船底,按照日记里的描述,在驾驶舱下方找到了一块松动的钢板。江宇用工兵铲撬开钢板,里面果然有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金属盒子,和他手里的神秘盒子形状相似,只是更小些,上面刻着“氐宿”二字。
盒子上有个密码锁,江宇深吸一口气,输入了“0312”。
“咔哒”一声,盒子开了。里面没有星核,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张纸条。照片上是年轻的父母抱着一个婴儿,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艘破冰船——正是“极地一号”。纸条上是母亲的字迹,娟秀温柔:
“小宇,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爸爸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别恨我们,也别去找组织报仇。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盒子里的‘星核碎片’能引导你找到剩下的星核,但也会引来危险。如果害怕,就把它扔了,去过自己的生活。爱你的爸爸妈妈。”
江宇捏着照片,指腹一遍遍抚过父母的笑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了父母的故事,可他们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多年前的冰谷里。
他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果然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碎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和背包里的氐宿星核产生了共鸣。原来林叔找到的只是星核主体,真正能引导方向的,是这块碎片。
就在这时,冰谷上方传来“轰隆”的响声,冰层开始震动,碎冰从头顶落下。江宇抬头,看到冰湖的裂缝处探进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是那个黑衣人带着手下追来了!
“江宇!你在下面干什么?快把星核交出来!”黑衣人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狞笑,“没想到吧?林守心的老巢还有定位器,你跑不掉的!”
江宇迅速将照片、纸条和碎片收好,背好装着星核的背包,环顾驾驶舱。船尾有个紧急出口,应该能通到冰谷深处。
“别逼我们开枪!”黑衣人喊道,子弹已经开始往冰湖里打,溅起一片片水花。
江宇不再犹豫,拉开紧急出口的阀门,钻了进去。出口通道狭窄,只能弯腰前进,冰碴子刮得他脸颊生疼,但他不敢停——父母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他不能弄丢。
通道尽头是冰谷的另一侧,外面是陡峭的冰坡,直通冰川上方。江宇刚爬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黑衣人已经追出了紧急出口。
“抓住他!”
江宇转身就往冰坡上跑,冰爪在冰面上打滑,好几次差点摔下去。他能感觉到背包里的星核在发烫,绿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冰坡突然变得平缓,前面出现一个山洞,洞口覆盖着厚厚的冰帘,冰帘后隐约透出红光。江宇想也没想,钻进了山洞。
山洞里竟然很暖和,岩壁上嵌着许多红色的晶石,散发着热量,像天然的暖气片。江宇靠在岩壁上喘气,回头一看,黑衣人被冰帘挡住,正费力地切割冰帘,暂时过不来。
他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山洞深处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金属盘,和观星台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的星图多了几个发光的点——是他已经找到的两座观星台的位置。
江宇将神秘盒子放在金属盘上,盒子立刻亮起金光,与石台上的星图呼应。星图上,代表氐宿的位置也亮了起来,同时,一个新的光点开始闪烁,位于南美洲的热带雨林,标注着“房宿”。
“下一站是南美洲……”江宇喃喃自语,握紧了手里的父母照片。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金属盘突然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卷羊皮纸。江宇打开一看,是张手绘的地图,标注着“组织总部”的位置,在北大西洋的一座无名岛上,旁边用林叔的字迹写着:“房宿星核旁,有我留的后手,能帮你潜入总部。”
林叔连这个都想到了……江宇的眼眶又热了。
冰帘被切开的声音传来,黑衣人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
“江宇,这次看你往哪跑!”
江宇迅速收起地图和盒子,看向山洞深处——那里有个通风口,比冰谷里的更宽敞些,不知通向哪里。
他回头看了眼黑衣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突然笑了。
“我爸妈没完成的事,我来完成。”
说完,他转身钻进通风口,任由身体在黑暗中坠落。下落的瞬间,他感觉背包里的星核和父母留下的碎片贴在了一起,爆发出耀眼的绿光,将周围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
通风口的尽头是哪里?林叔留下的“后手”是什么?组织总部又藏着怎样的秘密?江宇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脚步不会停下。
就像父母说的,好好活着,带着他们的信念,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