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回到炊事班后,周大光与夏如棠同时看到了后院的吉普车。
两人相视一眼,周大光点点头,“去吧。”
夏如棠闻言快步朝着仓库走去。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陈青松正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床板上。
床板是周大光亲自布置的,上面还有铺着一层军绿色的行军被。
此刻陈青松正坐在床边,他身侧是那辆熟悉的电动轮椅。
夏如棠快步走近,“来了。”
“恩。”
夏如棠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搭在轮椅踏板上的双腿上,“先躺下吧。”
陈青松依言躺下。
夏如棠取出针囊,将银针一一摊开。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除了晚上有些麻痒,其他没什么。”
陈青松配合地描述下半身的感觉。
夏如棠嗯了一声,针尖插入他膝下的足三里,然后轻巧转动银针,“现在什么感觉?”
“有点酸。”
夏如棠继续向下,将银针刺入脚踝附近的昆仑太溪等穴位。
她垂眸仔细感受着他肌肉微微的颤动。
“继续。”
陈青松闭着眼,精准地描述着感受,“像隔着水感觉到压力。”
“是好现象。”
夏如棠语气平静,手下却不停,捻转刺入,动作行云流水。
金针依次没入他双腿的环跳风市伏兔阳陵悬钟等穴位。
针尖入体深浅不一。
针尾无声颤动。
陈青松能感觉到腿部传来一阵阵酸麻且胀热的复杂感觉。
就如同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下游走。
汗水从他额角渗出,但他一声不吭。
夏如棠全神贯注,指尖偶尔轻弹针尾,调整着气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传来特训队员们结束障碍训练后嘈杂的脚步声。
起针时,夏如棠的额头也见了汗。
“好了。”
夏如棠收起最后一根针。
陈青松缓缓坐起身,他尝试着动了动脚趾,下一瞬,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比之前更明确的牵拉感。
“我来还是自己来?”
陈青松笑了笑,“你来吧。”
夏如棠将人抱回了轮椅上。
就在陈青松刚坐稳,周大光便敲了敲门。
进来时,他手里端着两杯水。
周大光瞥了陈青松一眼,“感觉如何?”
陈青松接过水,笑了笑,“有点进展。”
“有进展就好。”
周大光将另一杯水递给夏如棠,目光在她额际未干的细汗上停留一瞬,又转向陈青松,“你这腿,急不得,慢慢来。”
陈青松握着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我知道,老班长。我也不差这几个月。”
陈青松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只是……看着外面那些小子生龙活虎地训练,心里总是有点急切的。”
夏如棠默默喝着水,她能理解陈青松的心情。
“滋味不好受,就给我咬牙受着!”
周大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现在有小夏帮你,你就得给我拿出当年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别磨磨唧唧的!”
这话说得粗粝,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夏如棠看见陈青松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背脊也不易察觉地挺直了些。
“是,老班长。”
陈青松应道,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
周大光哼了一声,脸色稍缓,像是为了缓和气氛,又像是随口一提,“对了,过两天基地会请几个人过来举办一场交流会。”
“青松,你也来。”
陈青松微微一怔,“我?我现在这样……”
“坐着轮椅就不能动了?嘴也哑了?”
周大光打断他,“让你来你就来,听听看看,没坏处。”
“小夏也一起。”
夏如棠有些意外地抬头。
周大光看向她, “带你见见世面,也让他们看看,咱炊事班不是光会颠大勺。”
这话里的意味,夏如棠瞬间明了。
这所谓交流会,恐怕没那么简单。
能来的人,想必都是和班长一样,退居二线却身怀绝技的老兵。
而班长带她去,其用意深远。
“是,班长。”
夏如棠应下。
陈青松看了看周大光,又看了看夏如棠,最终点了点头,“好。”
周大光满意的摆摆手,“行了,我走了,不跟这儿当电灯泡了。”
周大光离开后,仓库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口号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青松望着窗外操场上那些生龙活虎训练的身影,眼神深邃。
那是一种深切的渴望与难以言说的落寞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夏如棠将他的沉默和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理解他,看着昔日的同伴和后来的新兵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那种滋味,如同钝刀割肉。
夏如棠放下水杯,缓步走到他面前,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自然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她的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别急。”
陈青松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他的手无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知道。”
夏如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她伸手轻轻覆盖在他放在膝盖的那只手上。
她的掌心温热,陈青松的手猛地一颤。
他抬起眼,撞进她灼灼的目光里。
“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
夏如棠的声音很轻,“我向你保证。”
这不是空洞的安慰。
而是基于启明给她的预判。
她的目光太炽热,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情感。
陈青松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反手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紧紧交缠。
夏如棠看着他深邃眼眸中翻涌的克制,她借着蹲着的姿势,微微直起身。
她往前倾身,轻而缓的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两人唇瓣相贴时。
夏如棠能感觉到对方骤然变得深沉的呼吸。
那是一个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
一触即分。
陈青松彻底愣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阿棠……”
陈青松伸出那只因为长期训练而带着薄茧的手,轻柔的托起她的下巴。
陈青松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容貌神情以及唇角的温度,一同镌刻进灵魂深处。
陈青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阿棠……”
夏如棠见他这反应,挑了挑眉,“怎么,我亲一下自己的未婚夫,还要打报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