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于清溪镇擒拿离欢,并将其带离的同时,远在数万里之外,已被滚滚魔气彻底笼罩的罗州城上空,那座最浓郁、仿佛连接着九幽的魔云核心处。
魔族祭司月神,缓缓睁开了她那双如同蕴含着一整片冰冷星海的眸子。她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纤细修长的手指从面前一方悬浮的、由不知名黑色水晶构筑的复杂星盘上移开。星盘之上,原本混乱跳跃、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光点已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极其微弱、却相对稳定的淡紫色轨迹,指向南方某处,但轨迹的终端却被一团混沌迷雾所笼罩。
她身前,如同铁塔般肃立的修罗王阿间与浑身散发着血腥杀意的杀戮王阿陕,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月神轻轻吐出一口带着月华般清冷气息的幽兰,声音空灵而淡漠,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断定:
“圣女的踪迹……已然明晰些许。她遭遇了‘囚劫’,落入他人之手,恐要被囚禁一段时日。”
阿间那狰狞的脸上顿时露出暴怒之色,巨斧嗡鸣:“谁敢囚禁圣女?!祭司大人,请下令,末将立刻带兵踏平那里!”
阿陕虽未开口,但周身翻涌的血煞之气已然表明了他的杀意。
月神却微微抬手,制止了他们:“稍安勿躁。根据星象显示,圣女虽遭囚禁,但并无性命之忧。囚禁她之人……气息古怪,竟能干扰我的占卜,令我看不真切其根脚与具体位置,只知大致方向在南。”
她目光扫过下方已然被魔族完全占领、正在被魔气缓慢侵蚀转化的罗州城废墟,冷静地分析道:“罗州城已下,但人族疆域辽阔,抵抗犹存。我等大军若贸然深入,寻找那隐匿的囚禁者,恐陷入泥沼,被人族修士伺机反扑。况且,圣女暂无性命之忧。”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当务之急,是稳固我们在罗州城的据点,以此为根基,稳步发展,转化魔土,积蓄力量。同时,派出更多精锐小队,向人族腹地渗透、侦查,一方面继续搜寻圣女确切下落,另一方面,摸清人族内部的虚实分布。待时机成熟,再图全面扩张。”
阿间与阿陕虽然嗜杀,但对月神的智慧与魔君的命令绝对服从,闻言压下心中焦躁,躬身领命:“谨遵祭司大人之命!”
月神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那星盘上南方被混沌迷雾笼罩的区域,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与凝重。能屏蔽她炼虚境占卜的存在……人族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或者说,囚禁圣女的,并非人族?
……
与此同时,我已带着魔族圣女离欢,一路向南,最终在一条人迹罕至、灵气阴寒却透着古怪的巨型山脉深处,寻得了一座奇特的孤峰。
此山高耸入云,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青灰色,山体异常寒冷,吐气成霜,岩石摸上去冰冷刺骨,仿佛蕴含着万载玄冰之力。然而,诡异的是,如此低温之下,天空中却没有半片雪花飘落,只有干冷的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山脊。山上的树木也与寻常不同,并非松柏之类耐寒植物,而是一种叶片呈针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蓝色怪树,稀稀拉拉地顽强生长在岩石缝隙中,散发出淡淡的阴寒气息。
此地环境恶劣,灵气属性偏于阴寒混乱,绝非理想的修行之所,也正因如此,才确保了绝对的隐蔽。
我捏了个剑指,对着陡峭的山壁凌空一划。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气无声无息地掠过,坚硬胜过精铁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露出一个丈许高、向内延伸的通道。不过片刻,一个简易却稳固、内部被我用混沌之气隔绝了外部阴寒的洞府便已成型。
我将依旧被封印着修为的离欢从玲珑塔中放了出来。
她踉跄一步,站稳身形,环顾这冰冷的石室,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警惕、不甘,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长时间的封印和云梭的失效,显然让她很不好受。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抓我?”她声音依旧清脆,却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你身为魔族圣女,不在魔界享福,为何要冒险潜入我人族地域?引发两界战火,致使生灵涂炭,你所求为何?”
离欢咬了咬嘴唇,似乎不想回答,但在我的目光逼视下,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压力,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我是为了寻找我族失落的秘宝。”
“秘宝?”
“嗯。”她点了点头,似乎既然开了口,也就不再隐瞒,“我在魔族的古老图书馆最深处,找到了一份以远古魔文书写的残破地图。上面标注了远古人魔大战时期,几处关键战场的位置,并提及有我族强者在此陨落,随身携带的强大魔器也随之遗落在人界。”
她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渴望:“地图上标注了其中一件对我至关重要的秘宝可能存在的地点,信息很详细。可惜,时代太过久远,沧海桑田,地图上的地形与现在差异巨大。我耗费了很大心力,借助云梭穿梭空间,才勉强找到地图标注的大致区域。”
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挫败与无奈:“可是……等我找到那里才发现,那个地方被一层极其强大、玄奥的上古封印所笼罩。那封印的力量层次极高,蕴含的法则连我都无法理解,更别提解开了……我尝试了各种方法,都徒劳无功,反而差点触动了封印的反击。”
正是因为无法破解封印,取得秘宝,她才会在人族地域滞留,最终行踪泄露,引来了月神等人的搜寻和大军压境。
听完她的叙述,我心中了然。原来如此,是为了寻找远古遗留的魔族重器。这倒也符合逻辑,那些自上古遗落的宝物,历经岁月,威力或许更甚,对魔族而言确实极具诱惑力。
“地图和那个地方,在哪里?”我追问,这或许是一个了解魔族乃至上古秘辛的机会。
离欢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是继续顽抗,还是……合作?眼前的这个人族(她以为),实力深不可测,连月神祭司的追踪都能摆脱,或许……他有可能解开那上古封印?
洞府之外,孤山寂寂,寒风呼啸。洞府之内,一场关乎秘宝、信任与各自算计的交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