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接到江林的“指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开着他那辆显眼的雷克萨斯,风风火火地赶往监狱。
他不仅按照吩咐,买了十条荷花、十条中华,想了想,又特意往江林的账户里打了五万块钱,确保大哥在里面手头宽裕,不受委屈。
小德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监室的铁门再次被敲响。管教站在门外,语气平淡地喊道:“江林,有人要见你。”
江林正靠在铺上和金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闻言愣了一下,挠挠头:“谁啊?” 他最近并没通知谁来探视。带着疑惑,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囚服,跟着管教走出了监房。
穿过几道铁门,走进那间熟悉的、隔着厚厚玻璃的探监室。江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人。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神色复杂的男人。
江林定睛一看,心脏猛地一跳!那女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张静雅!而她怀里抱着的……她身后站着的,是张显光。
刹那间,江林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眼眶不受控制地瞬间就红了。他快步走到玻璃前,手掌下意识地按在了冰凉的玻璃上,目光贪婪地落在张静雅和那个小小的婴儿身上。
张显光很识趣,他看到江林的表情,低声对张静雅说:“小雅,你俩好好聊,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默默转身走出了探监室,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张静雅看着里面穿着囚服、消瘦了些却眼神依旧锐利的丈夫,鼻子一酸,声音带着哽咽:“老公……我好想你……” 她将怀里的孩子往前托了托,让江林能看得更清楚,“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知夏。我按你之前取的名字叫她,江知夏。”
四五个月大的女婴,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她不再安睡,睁着一双乌溜溜、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最后,那纯净无邪的目光,定格在玻璃对面那个陌生的、情绪激动的男人脸上。
江林如鲠在喉,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妻子明显憔悴却强装笑意的脸庞,看着女儿那完全不谙世事、纯净美好的小脸,一种混合着巨大愧疚、深沉爱意和无力回天的痛苦,像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隔着玻璃,极其轻柔地、虚拟地触碰着女儿的小脸轮廓,仿佛能感受到那奶香的温度。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充满无尽歉意和温柔的话,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跟着我……受苦了……小雅。”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牢房里狠辣果决的江林,也不是那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大哥,他只是一个对妻女满怀愧疚的丈夫和父亲。
坚硬的外壳在至亲面前,碎得一塌糊涂。
一周后,恒通地产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在暮色里渐次亮起。
蒋正立指尖夹着水晶酒杯,琥珀色的洋酒只剩杯底浅浅一层,他目光平静地掠过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喉间滚出低哑的呢喃:“安静了七天,也该动一动了。”话音落,杯底最后一滴酒被他仰头饮尽,杯壁碰撞桌面的轻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入夜的阿波罗会所灯火通明,走廊里的音乐混着人声飘向电梯口。
王爷领着两个精瘦的小兄弟走出电梯,径直开了间视野最好的包房。刚坐下没两分钟,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瓶狠狠砸在大理石桌面上,酒液溅得满桌都是。
“你们特么上的什么破酒?”王爷指着闻讯赶来的女服务员,唾沫星子喷了她满脸,“这么大的场子敢卖假酒,想死是吧!”
女服务员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先、先生,之前从来没人说过酒有问题……”
“还敢犟嘴?”王爷猛地起身,一脚踹在桌腿上,沉重的大理石桌子被踹得晃了晃。
没等服务员反应,他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包房里炸开,服务员捂着脸跌坐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走廊另一头,小德刚从经理办公室出来,隐约听见隔壁包房的哭声。他皱着眉走过去,透过门缝看见服务员蜷缩在地上,王爷还在唾沫横飞地骂着。“干叽霸什么呢?”小德一脚踹开包房门,快步上前拉起服务员,声音放柔了些:“没事吧?”
服务员摇摇头,眼神怯怯地扫过王爷,又看向小德。“你先出去。”小德冲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看着她踉跄着走出包房,才转过身,双手插进裤兜,目光冷下来:“哥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王爷斜眼瞥着他,慢悠悠点了根烟,踩着沙发靠背站到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德,手指戳在他胸口:“本事?你们阿波罗卖特么假酒,还有脸跟我谈本事?”
小德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来找事的。
他没再多说,突然笑了笑,下一秒拳头就抡在了王爷的腮帮子上。
酒瓶倒地的脆响、拳脚相撞的闷声混在一起,五分钟后,小德扶着沙发靠背弯腰喘气,地上满是玻璃碎渣和翻倒的果盘。
王爷抹了把嘴角的血,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地指着小德:“小德是吧?别给脸不要脸!你们阿波罗欠我们五哥的事,当没人记得?没有个说法,我们天天来闹!”说完,他带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小兄弟,摔门而出。
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小德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烦躁地骂了句:“娘了个逼的,又是王老五这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