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省,杭城第一监狱,探视室。
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不锈钢座椅的味道。
石磊带着丹拿,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再次见到了身陷囹圄的沈振南。
沈振南穿着统一的囚服,头发剃得更短了些,脸颊消瘦,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沉稳,不见丝毫颓丧。
“大哥!”
丹拿一看到沈振南,情绪就有些激动。
双手按在玻璃上,声音带着关切,“你在里面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沈振南看着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兄弟,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淡淡的微笑,隔着玻璃摆了摆手。
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依旧带着那股掌控全局的从容:
“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别担心。这里面,还没人能给你大哥气受。”
石磊站在丹拿身后,伸手用力拍了拍丹拿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他看向沈振南,眼神锐利如鹰,沉声开口道:“南子,你放心,外面有我们。”
沈振南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石磊,直接切入核心:“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蒋正鹤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石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从带来的袋子里,通过狱警检查后,推进去一条沈振南平时最爱抽的烟。
然后,他才凑近话筒,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蒋正鹤还在硬扛,仗着他弟弟蒋正立和他手下那两条疯狗,不肯松口。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不识抬举,还咬着你不放……那就别怪我心狠,先断他一条臂膀!我看他没了爪牙,还怎么嚣张!”
沈振南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他沉吟片刻,透过玻璃,目光深邃地看向石磊,提醒道:
“磊子,你的思路没错。但要动,就要快,要狠,打蛇打七寸。尤其要小心蒋正立,他比他哥更难缠,手底下那两员猛将,不是易与之辈。”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战略指示:
“最好的时机,就是在蒋正立还没从内蒙回来之前,以雷霆手段,彻底拿下蒋正鹤!把他打疼,打怕,打得他不得不低头!只要蒋正鹤这边一垮,蒋正立回来也独木难支,我们就有足够的筹码跟他谈,或者……连他一起收拾!”
石磊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显然早已将局势分析透彻:
“南子,我有数。时机我一直在找,人手也安排好了。就等一个最合适的契机。你放心,在你出来之前,我一定把路给你铺平了!”
沈振南看着石磊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狠厉,满意地靠回椅背。
拿起那条烟看了看,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
石磊和丹拿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后的沈振南,转身离开了这压抑的探视室。
监狱之外,一场针对蒋家势力的风暴,正在石磊的冷静布局下,悄然酝酿,只待那最终爆发的时刻。
浙省,杭城,一处高档公寓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柔软的地毯上,带来几分慵懒和暖意。
慕婉婷独自靠在宽敞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
她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指尖无意识地、充满爱怜地抚摸着,眼神有些放空,对着腹中的胎儿低声呢喃,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
“宝宝……我的小宝贝……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见妈妈呀?”
她嘴角噙着一丝母性的微笑,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你爸爸……他答应过妈妈的……他说他一定会出来,会陪在妈妈身边,我们一起……一起迎接你来到这个世界……他答应过的……”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穿着考究、气质儒雅,但眉宇间带着些许愁容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是慕婉婷的父亲,慕弘文。
他在女儿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婷婷,振南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石磊他们,有没有说事情处理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能有转机?”
慕婉婷抬起头,看向父亲,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摇了摇头:“爸,我真的不知道。公司外面那些事情,振南他……他从来都不让我接触,怕我担心。现在他进去了,石磊更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跟我细说,只让我安心养胎。”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现在,就只是按照振南之前的安排,负责公司内部的一些财务审核,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弘文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疼又焦急。
他摇了摇头,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作为父亲的现实和谨慎,试探性地说道:
“婷婷啊……不是爸说你。你看现在这个情况……振南他……唉,要是他一时半会儿真的出不来……或者说……情况更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在劝女儿考虑后路,考虑离开沈振南。
“爸!” 慕婉婷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坐直了身体,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您怎么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沈振南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自己选的男人!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您现在让我离开他?抛弃他?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委屈和坚定。
“哎呀,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呢?婷婷你别激动!”
听到动静,慕婉婷的母亲,一位保养得宜、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连忙从厨房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擦手毛巾。
她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老慕!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没看见女儿怀着孕呢吗?再动了胎气!”
她快步走到慕婉婷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女儿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婷婷,不生气,不生气啊。你爸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担心你,怕你受苦,说话不过脑子。”
慕婉婷顺势靠在母亲怀里,仿佛找到了依靠,紧紧拉住母亲的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哽咽着说道:
“妈……我不会离开振南的。我相信他,他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就算……就算他真的……我也要守着我们的孩子,等他出来。”
慕母看着女儿倔强又脆弱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异常坚定:
“妈知道,妈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有妈在呢。你们是夫妻,是一家人,还有了孩子,这份缘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谁也不能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谁也不能把你们俩分开。”
慕弘文看着抱在一起的妻女,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默默地起身走开了。
他知道,在女儿这份执拗的感情面前,他那些基于现实风险的考量,显得如此苍白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