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指尖夹着的烟卷明灭不定。
劣质烟草燃烧的味道混着出租屋潮湿的霉味，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
小德凑过来，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蓝火，替他把烟点燃。
“林哥，看文胖子那怂样，估计嫂子真被人救走了。”
小德压低声音，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这小子嘴硬了一下午，审了半天也没吐半个有用的字，咱接下来咋处理？”
江林深吸一口烟，烟雾从鼻腔缓缓溢出，在他疲惫的脸上罩上一层薄纱。
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指腹能感受到粗糙的触感。
沉默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先带走，找个地方再问。”
小德点点头，转身朝门外打了个手势。
很快，两个青年架着文胖子走了进来。
文胖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走路踉踉跄跄，嘴里却还在断断续续地求饶：“林哥，我真不知道啊，你们放过我吧……”
没人理会他的哀求。
几人押着文胖子下楼，停在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前。
小德拉开后备箱，两个青年一左一右，像扔垃圾袋似的把文胖子塞了进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后备箱盖。
大德坐进驾驶座，双手握着方向盘，侧头问副驾驶的江林：“林子，去哪儿？”
江林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还在盘算着。
就在这时，坐在后座的小德突然开口：“哥，你听我指挥开车。”
大德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江林，见江林没反对，便点头应道：“行，那你指路。”
车子掉了个方向，朝着城市边缘驶去。
小德每隔一段路就报一次方向，“左拐”“直走”“前面路口右拐”，语气笃定。
江林侧过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小德，发现这小子眼神有些不对劲，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却又刻意掩饰着。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出城区，周围的建筑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一片荒无人烟的郊区。
路两旁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风一吹，草叶沙沙作响，在夜色里听着有些渗人。
大德把车停在一片空旷的空地上，关掉了发动机。
小德率先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动作麻利得有些反常。
江林也开门下车，脚刚踩在地上，就被杂草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一股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他皱了皱眉，看向小德：“来这干嘛？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出东西也不好处理。”
大德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小德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小子今天神神秘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德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哥，你们就看我的吧，保证把事儿办得干净利落。”
说着，他转身走到后备箱，打开后，从里面拎出一把铁锹。
那是他出门前特意带上的。
小德拿着铁锹走到空地中央，选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抡起铁锹就开始挖坑。
铁锹插进土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噗嗤”“噗嗤”，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泥土被一锹一锹挖出来，堆在旁边，形成一个小小的土堆。
江林和大德站在一旁看着，谁也没说话。
江林靠在车身上，又点燃了一根烟，眼神复杂地盯着小德的背影。
他总觉得小德今天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十几分钟后，小德停下了动作，拄着铁锹喘着粗气。
月光下，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坑壁还算整齐，看得出来小德挖得很认真。
大德凑上前，探头往坑里看了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嚯，你小子可以啊，这坑挖得够深的，再往下挖挖都能当水井了。”
小德没接话，转身走到后备箱，一把将文胖子拽了出来。
文胖子刚才在后备箱里大概是缓过劲来了，此刻看到眼前的大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嘴里喊着：“你们要干嘛？别杀我，我真不知道！林哥，求你了，放过我……”
小德根本不理会他的哭喊，双手拽着他的衣领，猛地一用力，将他扔进了坑里。
文胖子“啊”地惨叫一声，摔在坑底，疼得蜷缩起身子。
紧接着，小德拿起铁锹，开始往坑里填土。
一锹土落在文胖子身上，他的哭声更大了，混杂着泥土砸在身上的闷响。
江林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到坑边，看着坑里不断被泥土覆盖的文胖子。
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
“小德，这样会不会有点残忍了？”
小德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了眼江林，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反而带着几分怨怼：“林哥，你忘了上次跟贺大山火拼的时候了？现在对他仁慈，就是对咱自己残忍！”
江林沉默了。
小德说的是事实，上次火拼确实是因为文胖子，他们才会陷入被动，好几兄弟都受了伤。
可看着坑里文胖子绝望的眼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手再次摩挲着下巴，指尖的胡茬硌得慌，却迟迟没有再说话。
小德见他没反对，又继续往坑里填土。
泥土一点点没过文胖子的身体，他的哭声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呜咽，直到彻底消失。
坑被填平后，小德又用铁锹把土拍实，还在上面踩了几脚，确保看不出痕迹。
做完这一切，小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过身对江林和大德说：“哥，搞定了，这样就没人能走漏消息了。”
大德看着眼前平整的地面，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江林抬头看了眼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走吧。”
江林转身走向汽车，声音低沉，“最近都低调点，盯着点小雅的消息。”
小德和大德连忙跟上。
车子发动起来，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路，朝着城区的方向驶去。
车轮碾过荒草，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很快又被风吹来的尘土掩盖，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