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年的沈市,夏夜总裹着股挥之不去的热意。
路灯把柏油路烤得泛出油光,路边烧烤摊的炭火噼啪作响,肉串滋滋冒油的香气混着啤酒瓶碰撞的脆响,顺着晚风飘出半条街。
可这热闹像层透明的膜,裹不住老城区旧楼里的沉郁。
大德是被烟味呛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昏黄的台灯下,江林的身影僵在窗边,脊梁绷得笔直。
窗玻璃映着他指间明灭的火光,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烟盒早空了,捏在手里皱成一团。
“醒了?”江林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头也没回,目光还黏在楼下空荡荡的胡同口。
大德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时床板吱呀响了一声,他走过去拍了拍江林的肩膀,掌心能触到对方紧绷的肌肉。
“又抽半盒?”大德瞥了眼地上的烟蒂,“南哥和磊哥还是联系不上吗?”
江林终于转过身,眼底泛着红血丝,胡茬冒出青黑一层,整个人看着蔫得像被霜打了的草。
“我给婷姐打了电话,婷姐说在墨城根本没有他们俩的消息。”
传呼机打了几十遍,全是盲音。”他从口袋里掏出传呼机,屏幕暗着,按键上的漆都被按掉了一块,“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大德沉默了。废了刘烨之后最后一次通话,到现在始终没有音讯。
“别瞎想。”大德拉着江林坐到床边,从黑皮包里摸出半袋瓜子,“南哥多精啊,再说还有磊哥在,肯定没什么事。南哥身手又好,俩人手拉手,能出什么事?说不定是路上车坏了,没信号。”
话是这么说,可大德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这件事闹的挺大的。
江林抓起一颗瓜子,没嗑,攥在手里捏得咯吱响。“我刚才梦见南哥了,他跟我说‘别找了’,吓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他声音发颤,“你说,他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要是……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咱该怎么办?”
墨城,慕婉婷一天一夜没合眼,蓬乱的头发,黑眼圈很重,一直没有沈振南的消息。
躺在沙发上的慕婉婷突然坐起,脑海里出现两个字“浙省”,沈振南说过要带他去浙省,要是没出意外,会不会已经去了浙省。
在墨城已经没有消息了。说着慕婉婷去简单洗漱一下,收拾好行李准备去火车站。
沈市,大小德跟着江林下楼,准备去吃点东西。
刚踏出旅馆的门,看见正对面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乞丐抬头看了一眼江林三人,没有说话。
沈市的夜晚相比之下,比墨城还要有烟火气,三人四处乱逛。
许欣然最快也要明天中午到达沈市,江林在沈市人生地不熟,只能漫无目的瞎逛。
不远处的菜市场,有一伙人正在急赤白脸的和摊主喊着,像是在收保护费。
“看来沈市,比墨城还要乱一些。”大德点了根烟。
三人走了一会,看到一处高耸的大厦映入眼帘,上面赫然写着三山公司。
三山公司,江林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是在一中,一次枪杀。
就在这时,江林的传呼滴滴响,拿起一看是许欣然打来的。
接起之后“喂,江林,你去三山公司,去找我爸爸,我跟他说好了,他会在沈市给你找个工作。”
江林望着眼前的三山公司:“我已经在三山公司楼下了。”
“你直接进去就行,找许光辉。”说罢许欣然挂断传呼。
江林招呼两人,迈步走进三山公司大厅。走进大厅,前台迎宾朝着江林招呼道:“您好,请问找谁。”
“许光辉。”江林话语简洁。“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那抱歉,没有预约是不能见许总的。”
小德走到迎宾小姐面前:“有人介绍我们来的,许欣然你认识吗?”
“原来是许小姐的朋友,里面请,我带你们去见许总”迎宾小姐转身带着三人走去楼上。
八楼,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说明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
迎宾小姐走到一扇实木大门处,敲了敲门“许总,许小姐的朋友来了。”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进”。
随后,迎宾小姐推开木门,朝着江林三人作出请的手势。
望着装修豪华的办公室,江林怔了怔,心里想着:“原来许欣然在沈市属于富家子弟。”
老板椅上的许光辉缓缓转过身来,对着江林三人说到:“江林、程德璋、程德峥?”
“叔叔您好,我们是欣然的朋友。”几人应道。
许光辉起身,朝着江林三人指了指,“请坐。”
“江林,我听欣然说过你,在墨城有一家烧烤店,因为一些原因,无奈犯了点事逃到沈市。”沈光辉边沏茶边说道。
“叔叔,你别取笑我们了,这点小生意怎能跟你比。”
许光辉笑了笑:“你这孩子不错,想在沈市干点什么呢。”
许光辉给江林三人每人倒了一杯茶。
许光辉拿出呼机拨了一个号码,三声过后,对面接起,许光辉开口说道:“喂,老李啊,墨城那边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电话那头的老李说到:“许总消息很灵通啊,前天,人民医院有人深夜潜入病房,导致一个病人被废了手筋脚筋,声线也断了。”
“哦,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应该是和杀刘瘸子的是同一伙人,刘瘸子手下一个外号大狗的,当天夜里杀了刘瘸子,现在正在追捕。”
“老李啊,我向你打听一个人,江林你听说过吗?”
“没有,在墨城没听说过这号人。”
“好了,我知道了,改天去墨城请你吃饭。”随即许光辉挂断传呼。
看向江林:“看来你小子运气不错,墨城治安队并没有通缉你。”
江林闻言怔了怔,小德开口询问:“这么说我们没有被通缉。”
许光辉点了一根烟缓缓开口:“看来应该是那个刘瘸子手下的人反水了,治安队以为是那个叫大狗的人干的。”
江林,大小德听完许光辉的话松了口气。
“但是你们也先别回去,现在正在严查,说不定就会查到你们头上。”
江林点了点头:“谢谢你许叔叔。”
许光辉摆了摆手:“既然是欣然的朋友,就不要和我客气了,你们想在沈市干点什么,我可以帮忙,或者你们也可以在我手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