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符家偏殿角落的铜壶滴漏发出轻微一响。金小小指尖微动,残剑录在掌心转了半圈,铁环边缘留下一道尚未冷却的划痕——那是系统强行突破加密时反震所致。
她没抬头,只低声说:“符阳,阵眼第三位再压半寸。”
符阳蹲在门侧,左手按着最后一张隐息符纸,闻言手腕一沉,符纸贴上墙缝的瞬间泛起淡青光晕。他退到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三层符阵已闭合,外头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可以开始了。”
金小小点头,闭目沉入识海。
【织梦模块·逆向接入启动。目标:玉符魂印溯源。警告:检测到蚀神咒残留波动,持续暴露将引发精神灼伤。】
“绕开正面防御。”她在心中下令,“用残剑录的法则碎片做掩护,模拟药炉回路信号,从地脉通道潜入。”
光屏闪动,数据流如细丝缠绕成网。系统将残剑录中储存的一段空间波动复制成伪装信号,附着在推演路径前端。画面扭曲,一条由符纹构成的暗道浮现,岩壁上的纹路与符家丹房地底的聚灵阵完全一致。
她的神识顺着这条虚拟通路缓缓前行,不敢提速。每前进三尺,残剑录就在前方投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试探是否有预警符激活。直到尽头出现那扇刻着双蛇图腾的石门。
门缝透出的光比想象中更暗,像是被刻意调低了亮度。屋内人声断续传来:
“……锁灵草的剂量要控制好,不能让她彻底废掉。”
“金无尘最近查得紧吗?”
“暂时没有。他还在为女儿的事自责,正是最好利用的时候。”
“林岚那边呢?”
“已经答应在下个月宗门名录更新时动手,只要我们按时提供蚀心丹解药,她会把金小小的回归记录永久封存。”
金小小呼吸一顿。
原来不止是打压,是要把她从整个宗门的存在痕迹都抹去。
她强忍冲动,让系统继续录制,同时引导残剑录解析石门封印。这一次不是硬拆,而是模仿万毒谷信使的灵力频率,一点点渗透进去。五息后,门缝扩大一寸,她的神识滑入密室。
案几上摆着竹简,旁边是一枚暗红玉符,表面“柳”字清晰可见。她不敢触碰实物,只让系统截取竹简上的文字信息。墨迹未干,内容比预想的更完整:
> **致柳如眉:**
> 林岚已依约压制金小小天赋三年,换得赤霄铁三十斤、测心石操控权。下一步,请助其取得符篆堂信任,以便将来篡改宗门名录,封锁金小小回归之路。事成之后,《苍澜剑典》残页归你。另,若金无尘醒悟,可启用‘蚀心丹反噬’,令其经脉溃乱,届时由林岚以‘救父’之名接管符篆堂大权。
金小小指甲陷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在残剑录上,铁环微微发烫。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不仅要毁她,还要借她的失败,一步步蚕食天一门的核心权力。
【警告:检测到反向追踪!对方正在扫描数据来源路径!】
“切断主链,启用备用信道!”她心头一喝。
识海剧烈震荡,系统立刻断开与玉符的直连,转而通过残剑录中残留的一段空间法则碎片制造假象,让追踪信号误以为入侵来自北部冰原方向。光屏闪烁数次,终于稳定下来。
【密信数据已完整捕获。是否退出?】
“退出。”
金小小猛然睁眼,喉头一甜,一口血涌到嘴边,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抬手抹掉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手指微微发抖。
符阳立刻靠近:“怎么样?”
“拿到了。”她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石面,“林岚和万毒谷签了血契,不止要毁我,还要吞掉符篆堂,甚至……对付我父亲。”
符阳脸色变了:“那你现在就该把信交出去,让凌尘子定夺!”
金小小摇头,将残剑录收回袖中,动作缓慢但坚定。
“不能交。”她说,“现在交出去,只会逼他们提前收网。林岚背后有柳如眉撑腰,万毒谷的人能混进符家传讯,说明内部还有接应。一旦打草惊蛇,这些人全都会藏起来。”
符阳皱眉:“可你父亲还在蒙在鼓里,万一他们真对金长老动手——”
“正因为他在里面,才更要等。”金小小打断他,“他是棋子,也是钥匙。只有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切,才会真正站出来。而现在……他还只是怀疑。”
她望向窗外,天边已有微光浮动,像是云层后藏着未燃尽的火。
符阳沉默片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等到他再也无法回避的时候。”金小小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却挺直了背,“等到那份名单更新前的最后一刻。那时他们会放松警惕,以为一切已成定局。”
符阳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想让他们自己把证据送上来?”
金小小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轻轻抚过残剑录的表面。铁环上那道新划的痕迹还在发烫,像是某种提醒。
“这封信,不能用来揭发。”她说,“要用来引蛇出洞。”
符阳深吸一口气:“可你刚才受了伤,神识受损,再这样耗下去——”
“我知道分寸。”她转身走向内室,“给我半个时辰,我要把密信内容重新整理一遍。原件留在系统里,现实层面只能有一份誊抄本,字迹不能是我的。”
符阳问:“誊给谁?”
“等时候到了,自然有人会拿到。”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现在,你去确认药匣是否已被安全转移。别让人动它,也别让它被人忘记。”
符阳点头,正要离开,却被她叫住。
“符阳。”
“嗯?”
“今晚的事,除了我们两个,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她盯着他,“包括你的心腹。如果泄露一丝风声,我们就全盘皆输。”
符阳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明白。”
门关上后,金小小坐在桌前,点燃一支短香。烟雾升起时,她将残剑录贴在额前,闭眼调取系统中的密信记录。
【开始誊录,转换字体风格,去除所有能量残留痕迹。】
笔尖落下,墨迹缓缓铺开。她写得很慢,每一笔都经过斟酌,既要保留关键信息,又要隐藏来源。写到“蚀心丹反噬”那一句时,手腕突然一颤,笔尖划破纸面。
她停住,盯着那道裂痕看了两息,然后继续往下写。
香燃至一半时,誊本完成。她吹干墨迹,将符纸折成小块,塞进一枚空心玉簪底部。这是她早年在天一门用过的旧物,没人会想到它还能藏东西。
她把玉簪放进袖袋,站起身活动肩颈。识海深处仍在隐隐作痛,像是有根细针扎在太阳穴附近。但她没停下,走到墙角打开暗格,取出一套干净衣裳换上。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有青影,眼神却亮得吓人。
她盯着自己看了片刻,忽然低声问:“系统,你还记得第一次坑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光屏浮现,字体呈淡灰色】
“宿主太弱,不骗你骗谁?”
她扯了下嘴角:“现在呢?”
【字体变成浅蓝】
“你现在还是弱,但我懒得骗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她没笑,只是把镜子推回原位。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符阳回来了。
“药匣已经送往天一门,押送人一切正常。”他进门就说,“但我在路上发现一件事——原本负责登记的执事今天换了人,是个生面孔,胸前挂着南部商队的徽记。”
金小小眼神一凝:“他有没有碰药匣?”
“没有直接接触。但他站在旁边,盯着箱子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
金小小慢慢握紧袖中的玉簪。
“不是巧合。”她说,“他们在等消息确认。”
符阳问:“要不要我现在就把那个执事控制起来?”
“不用。”她摇头,“让他走。我们要让他带回一个‘安全’的消息。”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晨风灌入,吹动她额前碎发。
“让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望着远处山门轮廓,声音落得极轻。
“等他们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
她指尖用力,玉簪在掌心压出一道印痕。
“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